“实在抱歉宋大人,现有急事,他日再叙。”
手忙脚乱间,徐今若也不知这一路她是如何来到湘兰湖畔的。
脑中种种过往闪现,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在她床边哭泣,在堂前指责,在舫中诉苦。
隔阂可以永远是隔阂,但隔阂不能用死亡来打破。
湖畔聚集几个提灯的渔夫,徐今若从他们中间挤进来,看见熟悉的面孔,不由得腿发软,摔在了地面。
“思华……”徐今若捧着她的脸,泣不成声,“这又是何苦呢?你快些醒醒,自有阿姐视你若珍宝。”
无论怎么叫唤,对人间失望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边渔夫称看见一女子在湖边徘徊了很久,时不时问过路的人,愿不愿意给她点一支蜡烛,她说她很冷。
后面似有个男子与之拉扯,女子蹲在湖边抽泣,良久后人影消失,随之听到有人大喊一声,“淹死人了!”
渔夫们即刻冲来把人捞起,施救一番不济于事,女子的手脚青紫,僵如铁块,已是无力回天。
徐家给徐思华办了丧礼,徐今若的婶婶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苍老下去。
徐今若心中亦不是滋味,若是那日在湖中能带徐思华回来,不独留她一人,她是不是就不会自寻短见了?
在收拾徐思华的遗物时,徐今若看到她写的很多封纸信,字里行间皆是对自身的憎恶,曾经寄托希望到他人身上,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雪落时分,大梦一场。转眼到除夕,有人欢喜有人愁。
徐今若亲自点燃徐府门前挂起的爆竹,引线滋滋作响,她害怕地飞奔进屋。
好像从前躲在门背后捂着耳朵的小姑娘还在,徐今若靠着门沿轻轻道,“思华啊,我多给你放些压岁线好不好?小孩子最喜欢这些了。”
年节几天里,徐今若剪了许多窗花,一张一张地糊上轩榥。
家中人走完亲戚,徐今若想着也给宋方遇送一份礼物,她提着两坛梅子酒和六盒梅子糕往相国府上去了。
大门打开,自家父亲与朝中众臣子汇聚一堂,父亲的目光投到徐今若手上,“阿若,你来做什么?”
“爹爹啊,好巧……”徐今若无地自容,站稳脚跟道,“我……走错路了……”
“既然带了东西,那便进来吧。”徐长临转而向身边人介绍,“这是小女徐今若。”
徐今若跟在父亲身后,入席就坐,如坐针毡一般,恨不能遁地逃跑,时不时瞟到宋方遇的目光。
他一如既往的笑着,完全没有想帮她一把的意思。
若要发生什么事,就得全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化险为夷。料想也是父亲提及自己的婚事,大不了再含糊过去。
徐长临道,“在座的各位,阿若你都得唤声叔叔伯伯。”
徐今若尴尬道好。
“相国大人年岁轻了些,仅与你相差七岁,就论资历来,你该唤声叔叔。”
徐今若和宋方遇一口茶险些喷出,顿时两人面面相觑。
周边其余人笑道,“徐大人不必作此玩笑,宋大人仪表堂堂,都可与徐姑娘登对了。”
“话说回来……”
父亲接下来的话题定是围绕着她的,徐今若急急忙忙寻个理由告辞。
手上还存有梅子酒的香气,她将手背翻过去又将手心翻回来。
倏忽间马车的帘子挑开,透出宋方遇笑眼盈盈的模样。
“徐小姐的礼物我收下了。”他递来一个小盒子,“我亦有份薄礼相赠。”
徐今若有些惊喜,双手抚上窗棱边,下巴搁在手背上,浅浅笑道,“恭贺新禧,宋大人年年平安。”
回府后她将盒子拆开,一只金玉兽纹手镯静置其中,栩栩如生。
翻阅多本籍册,徐今若才在书中找到类似的兽纹图案,其所代表逢凶化吉,祝愿友人幸福安宁之意。
轻松愉悦的日子过去大半,自开春忙碌起来后,徐今若不是泡在医书里,就是四处周折寻找良医,求解杂症的方法。
父亲见她如此态度,便把她的婚事放在一边,慢慢来择婿。
徐今若却是这样想的,其实情情爱爱不过十载二十载,要不要都无所谓,轰轰烈烈也好,相敬如宾也罢。
大不了形同陌路,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各自看不顺眼便少些交流,就此过完一生。
不仅书上劝诫女子一心为夫,身边所有女子皆以此为德。
若是女子太过沉溺于丈夫失了本我,又会被夫家各种厌弃,若是女子不爱丈夫,再会落人口舌,道什么心性薄凉不忠贞。
总之女子被安排一生,毫无独立思想可言。
那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