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剩下那一二还要更不如意些。
现状结结实实的打碎了宁无虞的幻想。
“神道衰落之后，世间几经动乱，”山神舔着自己的爪子，慢悠悠的讲古。“能人辈出，其中又以盛枫为最。”
“此人天资过人，一手主持修建‘铁壁’，以此阻挡‘息潮’。而后立延国，设‘承平府’广收学子，培养修士，现今天下修士，八成出自‘承平府’，一成半出自各大世家，余下半成，鱼龙混杂，神道中人已是寥寥无几了。”
山神忍不住叹了口气，早先神道兴盛，天下无人不向往，现在？有人记得都算是万幸了吧？
“也就是说，要复兴神道，我得先和这个‘承平府’干一架，对吧？”宁无虞简直要疯“所以，我要拉着一张基本没啥卵用的虎皮当大旗，尽可能拉扯出一支能干翻八成天下的队伍？”
他气笑了“您觉得这可能吗？”他破罐子破摔的往地上一躺，耍起无赖来“干不了了，这个干不了一点，这个做梦比较快。”
山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堵了回去“您甭提马上死的事儿，就这个目标，也就是现在死和挣扎一下然后死的区别，本质上没区别！”宁无虞摊手“那不还是要死吗？最多就是不甘心的死和绝望的死之间这点区别而已。”
“汝欲如何？”山神对宁无虞已经有了些了解，成功读懂了他的潜台词。
果然，地上的人伸出手“要复兴神道，我总不能还是个凡人吧？”他撑起半边身体，笑着凑过来“您看，是不是先给个神位啥的……嗯？”
青年眉眼昳丽，满眼狡黠的模样灵动鲜活，倒更像是什么精怪一般，谁也不会舍得对他说不。
山神哪里见过这种套路，早先求神拜佛的人类，哪一个不是先供上香烛祭品，恭恭敬敬跪求的？哪有像他这样，把算计摆在明面儿上，耍着无赖硬要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山神心里暗恼，但这恼意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他便睨了青年一眼“自是要予汝的。”黑豹张大嘴，吐出一颗神光熠熠的珠子，随即一直若隐若现的腐臭味道猛地鲜明起来。
“此乃早先神明身陨留下，于汝大有裨益。”山神的喘息粗重了许多，显然，失去这颗珠子让他的状态不太乐观。
宁无虞有些担心，但是这担心没有放在明面儿上，只是接珠子的手顿了一会儿，露出主人的一点心绪来。
“山神大人，这宝贝怎么使？”那珠子在青年指尖翻转，神光衬得那白玉越发剔透，引得人久久挪不开眼。山神大人也没能例外。
“吞服即可。”黑豹慢吞吞的说，在看见青年动作之后又阻止了他“此事不急，先取庙中香炉来。”那香炉中凝了先代山神毕生所受香火及功德，再适合传承神位也没有了。
黑豹看着青年逐渐没入黑暗的背影，有一个瞬间没能压住粗重的呼吸。作为最后的山神，神道气运的上一任承载者，他早该消亡于世间，只是神道尚未山穷水尽，他也不得不苟延残喘。
而如今……他大抵是能解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