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我好像从未与你说过,我母妃进宫前家中就是开面店的,我曾听她提及,但现下时间长了也忘了不少,不过我想着约莫也是这个面摊子的大小。只是我还记得她做了一手极好的面,我每年生辰时都能吃到,跟这家做得很像。后来我母妃家中父母病逝,她便进了宫,从最低等的宫人做起,因着很有眼力见儿的缘故,成了我父皇身边伺候的。只是她进宫没多久,就被我父皇酒后宠幸,封为贵人得入后宫。每个人都说我母妃千方百计爬上龙床,从一个伺候别人的宫人一跃成了被别人伺候的主子,可笑的是那一天之后,父皇再没有来见过我母妃一面,即便他知道我母妃有孕,却也只是遣了太医来照顾。或许在父皇看来我母妃也是她们口中那样的人,所以那些日子她过得更难了,直到她生下我。因我上头几个都是嫡出的哥哥,所以父皇得知我是个女孩儿时很是高兴,这方又封了我母妃为妃位,只是仅此而已。之后的日子,就是我母妃带着我,我们熬啊,熬啊。我母妃时常看着我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让我长大,可是她并没能看到我长大的一天。”
齐欢缓缓靠在许安安的肩膀上,声音极轻。
“安安,我自小就知道要尽力得到别人的赞赏才能过得更好,所以我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错处,这样我才能好像忘记我母妃的存在一样去得到皇后的宠爱,去得到父皇看我一眼的机会,我要爬得高些,再高些。我知道我不是皇后所出,所以我当不了最尊贵的公主,那我就当最听话的公主,幸而我真的做到了。我听到他们都会说我是如何的贤淑如何的端庄,甚至到后来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能站在上位者的姿态告诉你,许安安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可是你不知道有多羡慕你,你坐在我宫门前的台阶上告诉我你父亲还有几日能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你指望,可是我没有了,我甚至都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恨过父皇,我并不喜欢母后,我每一日梦里都会梦到我母妃,她问我长大了吗,能让她来依靠了吗。”
齐欢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许安安的侧脸,眼中隐隐的泪光,更多的却是笑:“安安,我有私心。公主的名头给了我太多荣耀,无论他们背后怎么说,可至少在我的面前,没有人敢对我不敬。你说的那种日子很好,可是我除了会做公主该做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我不想回到小时候,回到那样受人冷眼的日子,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的就是一睁眼我还是那个孩子,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现在我有机会可以离开皇宫,或许我可以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让我不必战战兢兢地那样生活。老天是公平的不是吗?他见我前半生在宫里委曲求全,因而叫我后半生潇洒恣意,也未可知的。我情愿赌这个,至少我还是公主,可我也不敢赌放弃一切跟你离开。”
许安安没言语,始终看着前头怔怔的,面容肃穆。
“安安。”
齐欢叫她,许安安侧过脸避开她,脑袋垂得更低。
“安安,我知道你为我安排许多,只是对不住,是我胆怯。”齐欢低声叫她,似是示弱。
下一刻,许安安猛地回过头抱住齐欢。
“你劝我做什么?应当是我来劝你。告诉你家国天下,告诉你责任重大,告诉你身为公主你应当如此不容拒绝,然后你不情愿,我请圣上用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和亲,成了这桩美事。”许安安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出口的话还是控制不住的哭腔。
齐欢失笑,拍了拍许安安的后背:“嗯,那我倒是省了你不少事儿。”
“会的。”许安安看着齐欢一字一顿:“你那么好,老天一定会看见。所以若是那个人对你不好,你一定告诉我,我千里迢迢也要去扣瞎了他的眼。”
“好,一定。”
许安安和齐昱将齐欢送回宫时,候在里头被许安安装扮成齐欢的宫人已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床上连滚带爬的拉着齐欢便跪了下来,连声告饶求齐欢日后再不能这样,倒是惹得齐欢不大好意思,连声只说是以后再不会的。
是以将齐欢送回去之后,许安安和齐昱二人方才一同出了宫。
门前查看的还是先前的那个小侍卫,瞧着年岁不大,见到又是这二人,连看都没看便垂着脑袋俯身放行。许安安这会子没什么顾忌,反倒还和颜悦色地转身叫人家来查,吓得那小侍卫又忙忙告罪,惹得许安安和齐昱相视一笑,又极默契地低下头去。
马车过了宫门一条街便停了下来,此时将军府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
一路无话,二人一人一侧,皆是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直到马车停稳后,许安安方才回过头。
“王爷,我先回去了。”
“好,那你慢些。我……我也回去了。”
齐昱余光瞄着许安安要走,下意识地站起来,把弯着身子的许安安吓得接连退了两步坐了回去。
“王爷怎么了?”
齐昱攥着帘子的当下就在后悔自己不知怎的就站起来了,但事已至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