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是。”
“……仙君。小舟的身世，我知道一些的。待我伤好，便带他下山寻亲。”
路行藏点头：“这样最好。”
顾青林有点意外，抬头看他。
只听对方道：“青林，我打算同你一起，帮小舟寻亲。”
顾青林更意外了，禁不住睁大了双眼：“仙君？你是掌门，不留在长宁山？”
路行藏温声道：“当初我长宁二位师尊逝世，长宁封山不问世事。但自从长宁山解封以来，山庄不再避世。有些内情，是时候该顺便查一查了。”
顾青林：“因为小舟外祖？”
“对。”
五年前，小舟外祖李长风，与长宁山庄二位师尊一同以谋逆罪论处。随后，朝廷将李长风唯一的女儿封为郡主，嫁去南陵和亲。
顾青林犹豫了一下，开口：“仙君，长宁山庄于我有恩，小舟终究由我负责。查其亲缘一事……无须掌门仙君出马；青林虽是江湖人士，但也讲究知恩图报的。若是事情涉及长宁二位师尊，定会传讯，如实相告。所以仙君实在是不必……”
路行藏：“无妨，与长宁山庄有关，我左右也无事，自是要去。”
顾青林终于忍不住直说了：“你这一去，这山庄可就……”
路行藏：“我知。三师妹不是胡闹之人，这些年也算是有所作为。我一人想如何，早已对山庄无用，不如查其本源，在外守护我师尊基业。”
听见“无用”两个字时，顾青林心里莫名酸了酸。路行藏谨遵师命封山，却连着被架空两次。单凭路长宁一人如何做到？大多数长宁弟子恐怕也对师兄早有不满。众弟子不是不知他的一番苦心，但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是……各有主见吧。
而他，一介掌门，既不能在内主事，便打算深入江湖庙堂，在外守护长宁山庄。
顾青林：“好。长宁山庄对我有恩，掌门下定决心，青林便只有鼎力相助。待事情结束，定将掌门仙君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路行藏自觉不会拖后腿，但听见她的承诺，还是轻轻笑了笑。他岔开话题，道：“你和三师妹一向关系不错。她还好吗？”
顾青林移开眼神：“仙君，我一个外人说这话可能有些逾越了……”
“但说无妨。”
“虽然我相信长宁君，但你好像也没怀疑过路长宁会害你。”
“我是倾泽师尊的大弟子，她不会。”
“路长宁和倾泽师尊感情很深吗？”
路行藏轻叹一口气：“三师妹对长师尊感情深厚，我自愧不如。”
当年，长宁山庄掌门还是路倾泽；路倾泽是药修，路行藏便也是药修。后来，白英来到了长宁山，他才拜了二师尊修符。
但路长宁从未拜过白英为师，她的师尊，唯有路倾泽一人。
据路行藏说，倾泽师尊是一位善良的、医术高超的修者，路长宁则是个鬼头鬼脑的小丫头：瘦巴巴，脏兮兮，不讨人喜欢。但路倾泽手把手地教路长宁写字，炼丹，行医，也手把手地教导她遵守长宁山庄的规矩。
但路长宁不喜欢这些规矩。她喜欢偷包子、撒谎、胡搅蛮缠。
于是一天夜里，她偷偷溜走，离开了长宁山庄。
再后来，路倾泽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山外找回了路长宁。那天，路长宁抱着路倾泽，哭得稀里哗啦。但自那之后，她便慢慢地把坏习惯一个个改正了。
路倾泽曾很骄傲地对白英道：“看我捡的小崽子，医术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漂亮！”
白英就也笑。路长宁讨巧，扑到路倾泽怀里，喊：“师尊！我要一辈子待在长宁山庄，治病救人不问身世，医者仁心！”
路倾泽听了，把路长宁抱起来转圈。欢声笑语，浮光碎金般撒满了炼丹室。
顾青林心中叹道：这可真是……无路倾泽，不路长宁。
听了这些，她忽然明白为何路长宁将师尊房间保存得如此完好，也明白了为什么路行藏要死守嘱托守护长宁山庄。
那是一个弟子对自己授业恩师、再生父母最深的怀念与追思。
顾青林心情沉重，却道：“我身有伤，小舟那孩子，最近麻烦仙君了。”
路行藏：“无事。我之前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三师妹要收大弟子，但直到见到小舟，我才知晓，她为何会想起长师尊。我教导小舟，也是在做和师尊一样的事罢了。”
小舟是被遗弃的孩子，路行藏也是被……遗弃的孩子。
顾青林本想轻松些，把话题转回小舟身上，但听了路行藏的话，她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她愧悔道：“抱歉……掌门仙君。抱歉。我刚才不该阻止你要出山查事的。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个最是开明豁达、不问身世治病救人的长宁山庄，最先是路倾泽和白英两个人一点点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