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压不住了,“你帮我送达目的地,你呆在这儿忙你的就好。”
“我是您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Martha说道,Michael听罢忍不住皱起眉、直觉告诉他电话那头不是什么好消息。
于是詹妮弗终于告诉她原因——詹妮弗的母亲、即Martha的外祖母,今年89岁的外祖母病危已近整月,却一直没通知詹妮弗,直到现在詹妮弗的兄弟姐妹们要忙碌着争论分遗产、打算不再照顾老人,保姆看不过去,才通知詹妮弗这个因嫁给有色人种而被断绝家族关系的小女儿。
这一瞬间Martha不由沉默,深呼吸一下,才镇静地道:
“我陪您一起过去。”
“……你有孩子有工作要忙,去凑这个热闹干嘛?” 詹妮弗一开始并不同意。
“她是您的母亲,也是我的外婆,我有这义务;况且,您今年62岁,已不年轻了,一个人行动我不放心。我已经做好决定,这一回就听我意见,可以吗……”
在Martha的软磨硬泡下,詹妮弗终究妥协。挂断电话,她详细说的和Michael脑海里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他也做好了他的决定,要一起过去。
“不行,你也过去的话那Paris她们怎么办?” 虽然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处理不过来。
“没事,我妈妈很乐意替我们暂时照看几天……你也听我这一次,让我跟着去,好不好?” Michael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他的确怕她应付不好那群贪得无厌的人,在外、她职场上可以雷厉风行,面对自己存在血缘关系的亲属,她到底有几分忍气吞声的感觉;即使他的性格也差不多,他不会为自己发声,但是他最看不过她需要隐忍的时候,他决心他来替她发声。
出发前,得知此事的约书亚表情并没多少起伏,他同样从未见过外祖母,在他眼中,外祖母把詹妮弗一家完全摒弃在外,入不了所谓“贵族家庭”的眼,他们过得那么辛苦,外祖一家又那么富有,他们长年不闻不问,他怎么可能产生感情?然而,他也说要跟着回去,尽管原因是:“给那群见钱眼开的不孝子女们一点颜色看看”。就约书亚这种能动手不动嘴的性格,Martha怕他急了真的砍人,赶紧急中生智:“Michael要陪我一起去,哥哥你能不能留在家里帮我看看孩子?”
相比名义上的外祖母,约书亚显然更热衷于留下来陪侄子侄女们玩耍,他果断答应。
如Michael所说,凯瑟琳无疑很高兴可以照顾孩子们。
因此他们放心地启程了。这一路上几乎都在保持缄默,尤其是心情沉重的詹妮弗,Michael希望氛围轻松些、就说了不少感叹沿途风景美丽的诗句,不管是引用名家还是独创,总而言之,配合着他美妙的音色,这确实舒缓了大家的情绪。
情况比想象中要坏。医生说外祖母年纪太大,癌细胞已向肺部扩散,存活或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Martha第一次见自己的外祖母,这位躺在病床上瘦小、苍老的夫人,发丝斑白,满面皱纹,名贵的睡衣布料很厚,显得老人莫名的羸弱。房间装潢传统却考究,气派的落地灯的光芒是那样暗,连一旁的蜡烛火光都愈发黯淡,桃木桌上摆了一些家族合影,其中有年轻时的外祖母、母亲幼年时的照片,外祖母青年时期的模样美丽而生动,Michael觉得眼熟,蓦地一想:对,原来是令他联想到Martha……Martha比詹妮弗更像外祖母。
默默接受这个生死局的场面,Martha走向前去。
“母亲,我是Jen,您听得到吗?我回家了。” 詹妮弗跪在床头,对多年不见的、憔悴的母亲耳语。
“……Jen?Jennifer……我的小女儿么……” 老人家的语句断断续续,如同梦呓,睁不开眼,迷迷蒙蒙地瞧着来人,确认许多遍才确认出这是被自己驱赶出家族的女儿,她终于没有当年的愤怒,又似乎在这种弥留之际,她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她变得十分脆弱,眼泪从她干枯的眼角褶皱中流下,“Jennifer……你怎么才回家啊,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四十年前毫不留情地驱逐家门、消除族谱上的姓名,却也偏偏只剩下她,四十年后愿意回来陪伴自己在人间最后的时光。世事就是那么讽刺,充斥尖锐的嘲弄。
“母亲,您看这是谁——Martha,您的外孙女……” 詹妮弗将热泪盈眶的Martha牵到跟前,讲述着Martha作为一个歌手取得什么样辉煌的成就,讲述她已组建家庭、过着幸福的生活……Martha见到素未谋面的外祖母的这一天,同时首次听见自己母亲亲口述说她拥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如何的自豪。
面对将死之人,再多不和再多偏见都无法再被激起,每一个有基本人性的成员,在这一时刻,仅仅希望给逝者留下充满家庭温情的回忆。
不论生前由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所连接,死亡会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