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回座位上,姜悟咬着殷无执喂在嘴里的袋装果冻,一边吸,一边看他。殷无执道:“我去一趟老师办公室,拿作业。”
“嗯。”
殷无执走出门,路上果然听到了有人暗搓搓说他俩是一对的声音,但大家都很矜持,偷偷地说,没有闹到正主面前来,殷无执必须竖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楚。
有夸姜悟好看的,也有夸他A的,还有人说,姜悟好幸福啊能被殷无执这么宠着。
殷无执心道,他这算哪跟哪,他跟姜悟的关系岂能用宠轻易定论。
“那个姜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道声音钻进耳朵,殷无执眯了下眼睛,听对方说:“懒癌晚期吧,简直不正常。”
一双手揪住了两个同学的衣领。
殷无执一手搭着一个,俊美的五官在路人同学的映衬下越发凸出,他目视前方,话却是对两边的人说的:“别随便定义别人,小心被打。”
同学双双扭脸,殷无执拍了拍他们的脑袋。
哪怕一个眼神都没留,可那张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侧脸还是溢出让人胆寒的气息。
殷无执习惯了遇到关于姜悟的传言就去阻止,他习惯了掌控姜悟的一切。骂他的都无所谓,但所有人,都不许说姜悟一个不好。
就算姜悟真的是小懒蛋也只有他能说,更何况他还不是。
他是不习惯这样的生活的,对于姜悟来说,漫漫长空与风才是他的归属,他明明可以在风里打滚,云里飘荡,可他偏偏选择了留在殷无执身边。
也许从人类的角度看上去他是很懒,那也只能怪这个世界不能引起他的感触。
……就算从人类的角度,姜悟也只是患了人偶困困症罢了,才不是懒。
晚上,殷无执回到家,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词条:木偶困困症。
同时点进了某网,点进夏朝历史的专栏,略作思索,开始敲字。
失去记忆的他可能不明白为何他们的世界存在着两个同一时间线的不同历史,但殷无执现在隐约知道了。
本来他的执念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线,那个应该属于平行时空。照理说,他与姜悟的转世应该是平行世界线的延续才是,但……
殷无执的手轻轻一顿。
当他得偿所愿,相约来世的时候,姜悟问过他。
“悟道山前的我们怎么样了。”
悟道山前,那个常驻的石像与停留的风,怎么样了。
如果他们在平行世界延续下去,那就代表着,真实世界的殷无执,永远都是石像,他永永远远地跪在悟道山前,一生得不到解脱。
殷无执说:“现在拥有的已经足够。”
可是对于那个跪在悟道山前的人,求来的这一世,哪怕发生了也就像个幻觉。
因为他仍然停在那里,他痛失所爱,永世哀求。
姜悟说:“我舍不得。”
他舍不得让任何一个殷无执孤苦无依。
“殷无执,你觉得我们的世界,是靠什么延续的。”
“时间?”
“你看得到时间吗。”
没有人看得到时间,他们只能看到时间的证据,比如生长的身体,抽出的枝丫,注满的水桶,燃尽的蜡烛……
现代有更多的计时工具,他们说秒,分,时。
“你的执念可以创造这个世界,也可以让我们回去。”姜悟告诉他:“你要打破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不能拿时间来定义这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
殷无执一点就透。
披散着长发的天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然后头勾住了殷无执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没错。”
世界不是因为时间而延续,而是因为因果。
假设殷无执把这个世界定义为圆满的新生,那么他们永远都会困在这个所谓的平行世界,更准确来说,就像一个臆想的世界,至少,他对于第一个世界是这样的。
那么,他们会在新的世界里延续,新的殷无执和新的姜悟,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殷无执是千古一帝,也不会有人认为姜悟是个昏君。
看上去似乎很完美,可对于那个殷无执来说,太过悲哀。
姜悟不在乎悲剧,但他在乎殷无执。
世界是可以存在,为了更方便理解,这里定义为“时间线”。一个世界可以同时存在两条“时间线”,只要他们是因果关系。
他让殷无执打破常规认知,放弃这个执念中的世界,带他一起回去。
因为他想再看一次,那个被风吹雨打,满身伤痕的殷无执。
他想抱一抱那个殷无执。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完成的,这在常规认知里,分明是一个漏洞百出的方案,但当他们牵着手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微微一睁眼,就看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