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若水离开都城的消息很快报到了圣上那里。
如今与当初的情势不同,圣上知道后只吩咐让人盯着善若水的动静,没有阻止她离开都城。
在路上的时候,林管家与孔兰向善若水介绍了田庄的情况。
林管家道:
“梁家将这个庄子给将军时,留下了一小部分佃户,将军将剩余的田地租给了军中士兵的家人,租赋要低于其他田庄。
因此庄子虽然有五千亩的土地,但盈利并不多。
当初我将这个情况告诉了孺人,问她要不要加租赋,孺人说不加。”
孔兰道:
“虽然说定的租赋低、庄子没多少盈利,但我的确没想过提高租赋,否则那些佃户不仅没有丝毫盈余可能连饱饭也吃不上。”
善若水不太明白,问道:“为什么?”
孔兰细细解释给善若水听。
当下一个五口之家的佃户,每年辛苦耕种一百亩土地,全部收成不过一百石(相当于今天的60斤)。
这微薄的收成,先要交完官府的各种税目和徭役,然后再上交田庄主人的租赋,剩下来的才能留作口粮。
官府的税赋分为“口钱”和“算赋”两种,征收对象分别是未成年人和成年人。
“口赋”的征收标准是7-14岁的未成年人,每人每年须向国家缴纳“口钱”30钱;14-56岁之间的成年人,每人每年须向国家缴纳“算赋”80钱。
如果有幸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佃户尚能填饱肚子,但如果不幸遭遇灾荒之年,则难免会忍饥挨饿,有甚者还要售卖儿女来完税或应付徭役。
孔兰道:
“正因如此,子寰才将田庄内的租赋定得极低,这才让佃户们不至于饿肚子,甚至还略有盈余。
如果我将租赋提高,不就辜负了子寰一番善心吗?”
林管家在一旁道:“是孺人心善。”
善若水问道:“官府的税目和徭役很重吗?”
孔兰道:
“虽说当今圣上定的税目和徭役已低于前朝,但因新朝初立、需要支出钱财的地方也多,因此税目和徭役确实不轻。”
林管家道:“我祖上在前朝时也曾是中等之家,可因着税赋太重便落败了。”
前朝“口钱”起征的年龄为3岁,每人每年为30钱;“算赋”金额每人每年120钱。的确比如今的税赋重!
善若水这才明白农户的不易,怪不得她当初去的桃李村、太平村的农民都没有钱财看病,家中也是家徒四壁。
路上行了六日后,善若水一行人到达了陪都田庄。
林管家走到善若水马车前道:“县主,田庄到了。”
善若水掀开了马车车窗。
这个田庄就是一个坞堡,周围围墙环绕,前后开门,坞内建望楼,四隅建角楼,仿如城制。
有两人守在大门口,见到林管家后尊敬地向他行礼。
林管家对他们道:“这是将军的夫人县主,还有县主的阿母孔孺人。”
听闻善若水的身份,两个守门人立马朝她们行礼,口唤“主人”,恭迎马车进去。
林管家陪在善若水的马车旁,向她介绍道:
“庄子里有不少退役的士兵,有在战场受伤不得不退役的、也有到了年龄退役的。
刚才那两个守门人就是退役的士兵。
不仅这个庄子,魏府其他几个庄子的情况也都如是。
不过,退役的士兵太多,将军不可能每个人都关照到,只能尽可能地帮助。”
林管家这般说法倒是让善若水更了解了魏不绪。
之前外间对魏不绪的传闻以不好之言居多,没人说过他对手下的军士这般照顾,可现在想想,魏不绪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朝廷对退役士兵都没有安置,可魏不绪却尽可能地帮助他们。
不仅对士兵如此,对士兵的家人也是如此。
或许正因为这样,黑甲军才对魏不绪如此忠心。
想到这里,善若水问林管家:“你与子寰是怎么认识的?”
“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林管家是他大兄拉扯大的,林管家十二岁时,他大兄去世,留下一个比林管家小三岁的儿子。
林管家大兄去世后,林管家靠到处打零工赚取两人的饭钱,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有一次,他侄子病了无钱买药,林管家狠下心净身进了前朝的皇宫,用卖身钱买药救活了侄子。
接下来几年,林管家用他微薄的月钱供养他的侄子,他侄子满十四岁后就瞒着林管家入了军营。
后来,前朝灭亡,林管家从皇宫中逃了出来,他侄子辗转成了当今圣上的将士。
他侄子与魏不绪是在收复彭城的那场战役认识的,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