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他走得还挺狼狈的。
“去内务府。”这会儿他的脸上哪里有一点的委屈和哭意模样。
……
几个儿子都退了出去,万岁爷腰微弯了一些,梁九功先去把那个镇纸捡了回来。
“这个镇纸还是太后娘娘叫人送来的,奴才瞧着都心疼呢。”梁九功找话说。
只是万岁爷却看也不看那镇纸一眼:“下去吧。”
显然这会儿万岁爷并没有心情去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梁九功心里明镜似的,他低声应下了,又悄无声息地将那盏凉茶撤了下去。
有些话即便是梁九功也不能对着万岁爷劝说的,那是僭越,再有即便梁九功揣度对了万岁爷的心思,但若是他日万岁爷想起来,那他便没有好果子吃的。
养心殿内只剩下了万岁爷,梁九功退出去之后连带着把外头的奴才宫女都挥退了,他自己则是亲自守在外头。
万岁爷在内殿本是微弯腰的,这是个有些脆弱的动作表现,片刻,他忽地又微朝后仰靠着身后的龙椅。
今岁三月里他便已经满了半百之龄了,六七月里裕亲王和恭亲王先后下葬,万岁爷这一个多月来心情都算不上太好。
只是近来万岁爷都被山东的灾情给钳制住,便也不得空去想那许多的。
只是现下灾情已经得到控制,如今闹出的贪腐案子只是让他心中厌烦而已,一年到头总是要闹那么几出的。
在皇位宝座上多年,万岁爷比谁都清楚什么时候该紧什么时候该松。
该杀鸡儆猴了。
只有皇子们……御下不严本就是自己无能……万岁爷哂笑一声,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打赫舍里氏、钮祜禄氏去世,万岁爷许多的话都只能藏在心里,能出主意的只有他自己。
皇子们年岁都大了,从前他瞧着老大保清是个沉稳持重的,只是自打伊尔根觉罗氏没了,老大便跟失了魂似的,差事上是挑不出错了,只是任谁在他跟前提一句“前大福晋”,老大便能直接发狂。
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爷?万岁爷亲自调教培养着长大的,只是从前人保守了些,在对蒙古各部的对待上总是保守客气,缺了些大清男儿的血性,只是这两年保成又太乖张了些,年岁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老三,那更是个经不住折腾的脾气,一身的汉人脾气。
老四……万岁爷想到十三的事儿,眼睛微眯。
老四啊,在差事上向来得体不出错,只是有一桩心软的毛病……做皇帝可是不能心软的。
老五,那更是个菩萨心,只是菩萨心都是用在自己身上……
老八……左右逢源,只是做皇帝,未必要事事亲力亲为,须知许多事交给底下人来办便足够了。
老九,还是个孩子性子。老十,那更是个混不吝的。
后头那几个都还没成婚,万岁爷压根就没想过后头的那几个。
这一圈看下来,他的这几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
只是万岁爷转念一想,老大骁勇善战,在兵部治的上下都是服服帖帖的,他平日不说什么,但心里自然还是满意的。
太子爷更不必说,监国一事从未出过纰漏……
老三诗词文赋上是一众皇子中的一流,老四实诚有孝心,老五恭谨、老八能干……
万岁爷忽地深深叹了口气。
孩子们什么都好,只是却总有不足之处。
他不禁想,当初早早立下太子是否是对的,毕竟如今皇子们私底下的纷争口角他并不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相反,万岁爷对这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从前他都是纵容无视着这一切,只是这两年来太子爷还有赫舍里氏闹出了无数事端,其中未必没有夸大的成分在。
万岁爷有些倦怠了,有许多的心思一时之间全都冒了出来。
或许太早的立下太子确实是错了。
至少眼下,太子爷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万岁爷不知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只是往后他的继位者至少是要能担负得起这江山重任,不说为百姓,至少是为了爱新觉罗氏的基业。
万岁爷坐了许久,最后还是梁九功看着时候实在是不早了斗胆进来:“您晌午便没用午膳,若是再不用一些的话身子是吃不消的啊……”
他轻手轻脚地端了一盏参汤进来。
“这是贵妃娘娘叫人送来的参汤……”
万岁爷回神,没说什么,只是端起参汤喝了半碗:“研墨,拟旨。”
此刻,万岁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梁九功不敢耽误,连忙添了些水研墨。
万岁爷很快执笔,约莫半刻钟,万岁爷便搁笔了。
“召集大学士到南书房议事,这道旨意,即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