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自处,如今见过沈澈之后,积压在心里的沉郁依旧,她不想要继续待着了。
更何况,她也没什么立场留在这。
邻家妹妹?这不过是一个亲缘关系之外的虚名罢了。
“下午还有课,我想先走。”林颂安说。
“那你等一小会,”陈诺没强留,“我去找找我妈,让她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你再走。”
林颂安想说不用麻烦,但没等她开口,陈诺着急得立马跑没影了。
池聿是在这个时候才来的。
全身黑色,手中握着一把伞,薄唇轻抿着,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沉重悲伤。
他似乎没看见林颂安,独自走到沈澈母亲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林颂安察觉到沈母的脸色变了变,随后听见了生硬的几个字:“不需要。”
这话虽不大,却足以进入在场人的耳。
有好事的上前询问,沈澈母亲语气不太好地说了几句池聿和沈澈的关系,以及她从警察那听到的关于车祸那晚的情况。
四下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有几个和沈澈父母关系好的甚至阴阳怪气地朝男人说了句:“你可真是福大命大。”
池聿哑口无言,任由他人这般说话,只是垂在腿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林颂安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
一场意外里,一个人死去,一个人活着。
他们明明没有理由责怪无辜的幸存者,可不平衡的心理总会在这些瞬间作祟。
作为损失更重的那方,他们会觉得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死去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你。
林颂安有些许惭愧,因为在那个雨夜见到池聿的那一刻,她也是这么想的。
像是另一种道德绑架,把压力全发泄在一个人身上。
“阿姨。”林颂安主动上前,站在池聿和沈阿姨中间,替他转移视线。
“颂安啊,你什么时候来的,阿姨都没看见。”
林颂安和沈澈父母算不上熟悉,但她毕竟是客,主人再怎么不高兴,在这种场合下也不可能无端地甩脸色。
“有一会了,看您在忙,没打扰。”林颂安客气道。
沈母拉着她说了些话,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林颂安一动容,没忍住又跟着红了眼眶。
只是她还不忘挥动背在身后的右手,示意池聿走远些。
打交道这事属实令林颂安头皮发麻,等到她从人群中出来,胸口已经涌上轻微的窒息感。
池聿独自倚在门边。
“你——”林颂安抿抿唇,“还继续待吗?”
“都可以。”他说。
这算什么意思?林颂安无言。
她继续道:“我要先走了。”
“嗯,”池聿答,“那我也走。”
“……一起吧。”
林颂安想着池聿继续待在那估计也不好受,索性便一起走吧。
沈家在别墅区,外来车辆无法进入,房子离大门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林颂安和池聿并肩走着,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地面的落雪还没清扫,空气中便只剩下鞋子踩在雪上的“滋滋”声。
“刚刚怎么帮我?”男人先打破安静。
林颂安直视前方:“就当……感谢你那天送我回家。”
她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是有一点点羞愧的成分在,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听起来不是好话。
池聿侧目,把视线落到她身上,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林颂安这回脑子清晰了,察觉到目光,她没躲,反而扭头迎上去,眼里含着疑惑,像是无声地问了句“怎么了”。
男人稍微一顿,继而平静地把头转回去。
“……”
林颂安第一次见到池聿是半年前。
那时沈澈刚从平南回洛北,开车去学校门口接她,当时副驾驶上坐着池聿。
林颂安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话不多、看不透性格的男人。但之所以对池聿多了几分印象,是因为这是沈澈第一个从平南带回来的朋友。
对于沈澈的一切,她总是下意识地关注着。
想到以前,林颂安扯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平南?”
池聿似乎有些意外,停了一刻才答道:“这阵子都在洛北。”
“这阵子?”
“嗯,”他坦言,“前段时间刚在洛北把工作定下。”
这意思是打算在洛北发展?
林颂安没多问,再说下去显得有些打探人隐私了。
更何况她和池聿今后未必还会有来往,知道这些信息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沈澈在的时候两人就只是互相知道名字的关系,而今沈澈不在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其他的交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