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些,却见谈宴西坐在床沿上,左脚脚踝架在右腿上,扳着脚掌往脚底心看。
温陌愣了一下,赶紧两步走过去,蹲在他脚边,“是扎到了?”
沈戾没出声,见她要去查看,立即抬手阻止,“不用管了。”
“都踩到了,怎么刚才不说啊?”
沈戾几分烦躁,“我都说不用管了,你睡觉去吧。
温陌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又问:“你这儿有没有医药箱?巧
沈戾紧蹙眉头,不想作声
温陌便倏然起身,往外头去了,
沈戾坐在床边,听见脚步声一会儿近-会儿远,各处伶仃的声响。
片刻,她提着个白色的医药箱进来,走过来蹲在他跟前,打开箱子,先从里面找出一柄镊子,不由分说地就去扳他的脚掌。
沈戾一下就没了脾气。他承认,论固执,恐怕这女人还胜他一筹。
他心想算了算了,伸手说:“我自己来吧
温陌却一下把他的手打掉了,没好气,“疼不疼?”
沈戾:“不疼。”
温陌握着他的前半脚掌,大拇指轻轻按在伤口边缘,镊子凑近,小心翼翼地夹住了那细小的玻璃碎屑。
抬头,看他一眼,“疼不疼?
还好。”沈戾回神。
他们都没意识到,这是个重复好多遍的问题。
他有种荒诞感,怎么感觉像是倒错了一样,以至于浑身都不自在。
为了排解这种不自在,沈戾低垂目光去看周温陌。
她一张脸紧绷,微微屏息,抿唇,神色严肃,下手的动作格外轻,格外谨慎。
刚洗过澡,随意盘起的头发还没放下来鬓角和发际线处都有些蓬松碎发,俯视的角度,看见她微微饱满的额头,高挺而小巧的鼻尖,有种和她五官很不相称、很矛盾的稚气感。
性格也矛盾。
他们都是。
前一刻骄傲到容不得他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后一刻却又肯这样--他知道不是卑微或是放低身段,绝对不是。可他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非要说的话,包容?
是不是那句用烂了的形容最贴切:女人是水做的。
撞上礁石即是怒涛,潜入地底即是暗流藏于林脉即是源泉。
她其实也有点受不住情绪反扑,她不知道自己是高估了沈戾还是低估了,
她又气,又心疼,又恼他,甚至有点恨他每一个粉饰太平的笑脸和游刃有余的轻松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