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虞峰顶下来时,闻洵宴直言想在庄园里走走看看,关慕是一心想将人招待好,自是无不应承。不过,庄园占地极广,地势起伏上下又是频繁,一行人逛园子逛了半个多时辰,俱是疲乏。
关慕指着一处建在半坡上的凉亭,提议道:“闻妹妹,我们上去在那儿休憩一会儿,我再教人去备一些小食,妹妹觉得如何?”
闻洵宴顺着关慕指尖的方向看见凉亭边上还立着一棵古树,华荫如盖,是为暑夏乘凉圣地,她自然应下。
关府在庄园中安排了数支巡逻的侍卫队,在一支侍卫队经过此地时,随侍在关慕身侧的婢女上前吩咐了几句话,不多时,就有人提着食盒送到了凉亭。
闻洵宴就着茶水食用了两三块点心,便填饱了肚子,她又在石凳上坐了会儿,发现竟能将大半个庄园纳入眼底,当即从石凳上起身,围着凉亭慢悠悠地绕了一圈。
她走到一处,看见了来时的庄园大门,从此地望去,大门就像拇指一般大小,一时觉得新鲜有趣,看着那处挪不动眼。
从山脚下通往庄园有两条路,一条平坦宽阔,可供车马通行,另一条曲折陡峭,路上风景却极好,常有游人乘兴踏春而行。今次入夏,小路景色虽好却实在累人,是以来庄园的人基本上是乘车马而至。
守在庄园门口的仆从眼睛瞥过小路,隐约看见一道人影,一时以为看错了眼,双眼一闭再一睁,倏然在小路上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影。
不知是哪户人家的下人,看门的仆从如是想到。
然而,下一刻,他看清‘下人’身上的穿着又觉不对,哪家的下人能穿得绸缎锦衣。看门人心里嘀咕,手下动作倒不迟缓,见到新‘宾客’走到近前,屈身迎上去,摆出了恭敬的姿态。然,看门人的余光将来者打量得明明白白。
一打量惊一跳,来者眉眼深邃,五官立挺,轮廓分明,好俊的少年郎,只不过——他好像是外族人。南邑的男子容貌出色者多是俊秀风流,令人如遇春风拂柳。而眼前这人,俊则俊矣,却让人如至深渊诡地,冲击力十足。
少年似乎并无察觉对面人的打量,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红底烫金的请柬,往前一递。
看门人双手拿过请柬,熟练打开,目光触及到一短行字后,假把式的作态骤然一收,语气是由内而外的恭敬,“公子,请进。”
陈泗目光微垂,冷淡从容的外表仿若没有将看门人的打量,亦或是对方变化的语气放在心上。在领路的下人背过身去时,平直的嘴角有了一些微妙的上弯,隐隐露出一抹讽意。
陈泗微抬脚,左脚跨进门槛时,脖颈自然地向前伸直,抬眸时目光恰到好处地望向一处高地,眼底掠过一道身影。
少年嘴唇微张,惊愕的模样与先前的从容判若两人。
“公子?公子?”
下人看着杵着不动的客人,轻声问询了两声。
陈泗看着疏影丛丛,几乎看不清树后的身影,他收回目光,问道:“听说秦国公府上的公子也来参加比试?”
下人低头回道:“是,秦四公子昨日便到了。”
“恩,”陈泗颔首一应,眼光投至斜前方的廊道上,两三人正凭栏说笑,他指着那处,说:“那我便没看错人。”
下人寻着陈泗的指向看去,只见两三名衣着华丽的文秀青年笑语轻谈,他不识秦四公子模样,听人说是个人中俊才,想来便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他想到,这位公子必是与秦四公子交好,隔这么远也能认出人来。
陈泗说完这话,一路无言,冷淡的面孔上让人摸不着他的情绪。将人领至客舍后,下人以为这位公子不会再开口时,却在低头行礼时,被人叫住。
年轻淡漠的公子嘴角噙笑,两颊微鼓,深邃的五官中透着几分亲和力,下人看了一眼便低头下去,不敢再多看一眼,恭敬道:“公子有何吩咐?”
“我此次是头回参加文试,还不知这文试有何规矩?”陈泗话说到此,眉头微皱,似是遇到了困扰,“来前家中幼妹娇蛮胡闹,吵着要跟来,我拗不过去,只好与她定了下回必带上她。”
下人听出陈泗的困扰,原提着的心轻轻放下,笑着回道:“公子不必为此事烦忧,文试上多有参赛者带来亲眷好友,来者是客,府上早便安排好了伺候的人。说来这事,秦四公子昨日来时便有亲眷携伴。”
“哦,是吗?”陈泗脸上露出几分好奇,可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仿佛随口一说,“不知是秦府中的何人?”
“这——小人便不知了,”下人思索片刻,一副恍然的模样,“小人听人说起,那位女娘似乎姓闻。”姓闻的小娘子,这也不是秦府的主子啊。
“好,我知晓了,”陈泗甩袖,“我这也无其他事了,你自忙去吧。”说完就背过身踏进客舍,行走稳健又利落。
闻洵宴骤然见到那人,心中犹自惊怔不已,千百种滋味席卷而来,一时整个人都像是被下了定身咒,站在一地,身子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