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球在眼睑下滚动着,反映出要醒来的征兆时,晨间的闹钟还没响。
房间里所有灯都亮着,将整个封闭的空间,照得没有一处黑暗。
略有雾沼的黑瞳睁开又闭起。光线并不难适应,只是几次眨眼的动作,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倏地,那双黝黑的眸猛然睁开,眼瞳里一片清明。
男人一个翻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短信页面,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查阅了一遍。
没有。
心里的期待紧张瞬间被失落充盈。希望的落空,让蜷缩在被子里的他看上去很沮丧。
梦终究是梦,没有成真。
这是跟她见过第二次面后,第十六天。是回国后的第一百九十二天的早上。
宇宙汪用爪子开门叫他起床依旧毫不客气,庞然大物直接整个压在他被子下的身体上。
而恰好,床头柜上的智能闹钟的提示音响起。
准时准点,这是一人一狗的默契。
可对于严重毛类过敏症的严骢来说,这个不温柔的早安问候,让他很吃不消。
几次重灾进医院挂水,多次进诊所的经验告诉他,早饭之后一定要吃抗过敏药。还有,一定要让家政更仔细的把房间打扫干净。
但之所以严骢总是宽容这只正咧着嘴傻笑的狗,是因为它承载着他和余卿卿,一段共有的回忆。
总是不忍责备,总是退让,哪怕受伤。
周一,一周最忙碌的开始。
家里没有保姆和助理,工作日早上的日常,洗漱、做早餐、换衣服、遛狗喂狗粮、拿上工作资料、取车。
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生活,从一天的清早开始。
别于偏远安静的独栋别墅,佣人成群的资本生活。严骢更享受这种普通人的日子。或者更惬意人来人往的烟火气。
崭新的路虎车在小区里七弯八拐,再进入地下停车库,找一个最隐蔽的位置停下。
翻看工作日程的同时,等待那个身影。
可是今天,在往常的时间都过去十分钟,那个他期盼已久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视线第十五次落到腕表上,第二十三次看向那辆红色的马自达。
心里的不安焦躁因为时间一分一秒而扩大。
“凯文,她呢?”冷静冰冷的语气传入听筒,听不出半点急切,可严骢自然而然蹙起的眉,让他看上去一刻都不想再等。
“稍等。”传过来的声音带着慵懒和哈欠,显然刚醒。
车里静坐的半分钟,仿佛时间流淌过半个世纪。严骢又一次低头看表,黑色的瞳孔里少见的闪过一抹慌乱。
这种掌握不到她信息,抓不住她的感觉,让他非常恐慌。
“在c市芳草疗养中心。”看到余卿卿出现的位置,让凯文勉强清醒的脑子瞬间精神。
怎么在c市?还是疗养中心?
严骢手指一颤,快速收入掌中。浑身血液逆流的冰冷,让他觉得身体由内而外透着一种刺骨的寒冷。
他不敢深想,努力稳住心神,却没注意嗓子过于紧绷,开了口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修?”凯文疑惑的声音应对听筒里片刻的沉默。
再次传来的凯文的声音,让严骢浑身一震,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强压下胸口惊出让他窒息的疼痛,严骢沉声道:“位置发给我,准备直升机。”
说完挂下电话,路虎车已经猛然飚了出去。
周一上班的早高峰,可以想象作为一个超级大都市,这个城市有多堵。
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路虎车,从四环到外环高速的一段路程,连闯多个红灯,甚至几次逆向行驶,险些酿成大祸。
严骢对眼前的惊险毫无所觉,心里只有不可遏止难以消解的惊惶。
骗子。
傻姑娘。
在心里都从来不忍骂她咒她的人,这一刻,脑子里嗡嗡作响,心疼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逼自己硬撑?
明知道自己不可以,不行,不能够。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严骢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突出的骨节用力到泛白,似乎要以此来抓紧什么,好让他浑身颤抖得不那么明显。
余卿卿在c市,在c市的疗养中心。
这意味着,那个阳光下笑容灿如花火,美丽耀眼的女人,不是真实的。
她并没有像她昨天在公众眼前表现的那么好。甚至可以说,她的状况其实很糟糕。
那么她为什么,有什么动机要不顾一切,逼着自己去做对自己来说那么残忍的事?
她明明就可以不用做到那么极致,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