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他道:“圣上莫惊,此傀虫是炼化十万亡魂而凝聚的恶咒,乃违逆天道而生,且已开灵智,惹得天怒降下霹雳,将其湮灭,上天惩恶扬善,绝非恶兆。”
“哈,原来如此。”皇帝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老道,问道:“那傀虫湮灭前,为何要跪拜策儿。”
我也实在没弄清楚,捉傀虫之事由我亲自操刀,所有用具都检查过,黄封能动什么手脚让傀虫拜向玄策?那天罡霹雳又哪里是一个老道能引来的?
难道只是巧合?
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尽量消除玄策的嫌疑:“傀虫被我十二道镇灵符所驱,不得不跪地臣服,恰巧皇子们站在西墙下,如是,便惹了误会。”
“圣女糊涂!”黄封在一旁大声道:“那傀虫口口声声喊吾主,又向庆王跪拜,圣女怎能说这是个误会?!傀虫乃诅咒所化,傀虫认主,认的便是下诅之人。”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周围人侧目看向玄策,纷纷远离。
玄策眼中现出驳杂的灰暗,便似自幼被厌弃的伤痛又一次重现,他毫不掩饰,愤怒地瞪着他们。
“一派胡言。”我知道黄封想要混淆黑白,据理力争道:“傀虫乃是萨满以凶兽戾气镇压鬼魂而产生的怨气加诸傀儡上而成,若依你所言,下诅之人应萨满,傀虫叩拜的也应该是萨满。再者说,从未听说过傀虫会向下蛊之人认主,黄道长莫要编鬼话愚弄圣上。”
“那圣女又如何解释傀虫叩拜之举?它那模样明明跟祭台上萨满叩拜庆王时一模一样,莫非萨满也奉庆王殿下为主?”
我一时语滞,只觉这话中暗藏无数陷阱,细思来却又迷雾重重,便骂道:“你这老道实在放肆,竟敢妖言惑众诬告皇嗣……”
黄封道:“圣上容禀,今日在天坛老夫便发现,怨煞袭击所有人,唯独远远避开庆王殿下。”他侧过身面向庆王:“庆王殿下可否给出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玄策独自站在墙下,声音中压抑着怒火:“那些都是枯叶城的亡灵,死在本王手下,惧怕本王而已。”
老道似吃了熊心豹子胆,继续与他针锋相对。
“姑且不论述庆王殿下如何得知怨煞来自于枯叶城,怨煞既是死在殿下手中,他们该怨恨您针对您,可为何这些仇怨凝练出来的傀虫却匍匐在你脚下?难道不该是磨牙损血要向殿下复仇?”
庆王冷冷道:“这都是你的猜测,单凭着区区一秽物,也可构陷本王?”
我灵机一动上前解释:“今日那千年蛇妖被击溃,亦是叩拜于庆王脚下,以示屈服,此事众人皆见。可见妖邪乃恃强凌弱之辈,此举只是臣服于强者而已。”
“唔,”太章帝闻此点了点头:“却实在理,朕亦是看见白蛇不敌策儿,俯首于脚下。这傀虫若真的源自于枯叶城一役,叩拜策儿也在情理之中。”
有了上次城楼上的教训,皇帝便知这又是一出无中生有罗织构陷的戏码,他远远瞥了一眼廊角,沉下脸来呵斥黄封:“朗朗乾坤天理昭然,岂容得你一再攀咬皇子,来人呐,将这个妖言惑众之人拉下去。”
便有一列侍卫赶来,要将黄封拖走,黄封见无路可退,顿时以头抢地,哭喊道:“圣上明鉴,傀虫拜主绝非慕强这么简单,老夫愿施反祝之术,真假一验便知。若是冤枉了庆王,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皇帝见他神情激烈,不禁神色犹疑,看向我道:“圣女何意?”
我道:“反祝之术,反祝的是下咒之人,萨满已死,不必反祝。”
黄封兀自站起身道:“圣女若是怕了,老夫愿代为反祝。”
皇帝道:“不必,由圣女一试即可。”
这便将我架在那里,明知是陷阱,却又不得不跳。
反祝,便是以反祝之法追溯诅咒源头,可由受害者溯源至巫蛊傀儡,再由巫蛊傀儡溯源揪出下咒巫师,再拷问出指使者。
玄策灵根尚未开蒙,不具有巫祝之能,老道信誓旦旦要求反祝,莫非下咒之人不是那个萨满?
或许是别的巫师所咒,串通好了攀咬玄策。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我不敢让黄封操刀,举步走到八仙桌旁,那纸傀儡正躺在桌面上。
反祝之法并不难,画个反祝符,将傀儡人放置在中央,默念口诀。
那傀儡人一跃而起,飞一般向西墙下扑去,玄策面色一沉闪身躲过,傀儡人急转弯再次黏上。
速度似电,由不得他躲闪,径直贴在他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