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欺人太甚。
可又一想,傀儡人方被我的血镇压,没准已经能为我所驱。
暗中向那皮人施压,玄策神色微怔,低头一瞧,却见衣领处鼓起了帐篷,里头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他正惊奇,那皮人快速爬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攀上他脸,而后骑上他的头,他动手去抓,皮人却乘风往下一跳,滑落到桌上。
不愧是东方既白留下的宝贝,恐怕这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
玄策瞪着眼睛,似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玩意儿,想要仔细探究一番,不经意间举手挠了下眉毛。
好巧不巧,方才还安安静静与他对视的傀儡,也抬起右手摸了摸没有五官的脸。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
玄策狐疑的目光转向我,我笑得苍白,不过喝口茶的功夫,这俩就匹配上了?
可为我血所镇的傀儡,怎会连上玄策的神魂,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试探着催动那傀儡,想要搞清楚到底他听命于谁,便再次向它施压道:“翻跟头。”
那傀儡简洁利落一个后空翻,不过或许是它没长眼,落下时将将好踩在茶杯口上。
杯子是个斗笠杯,底下铜钱大小的底,被那傀儡一压,叮地一下歪倒,茶水糊了半个桌面,杯子犹自打着圈,咕噜噜滚到桌沿,“咣当”一声掉下,砸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
我浑然一个激灵,糟了!这么个风声鹤唳的场合,万一有人摔杯为信?我不就点那炮碾子了不成。
我看着玄策骤然黑起的脸,吞了口唾沫。
“你信吗?我真不是故意的。”
诚不出所料,方才还热闹的茶舍,瞬间没了声音,方才或是唠着嗑或是谈着生意的商贩,突然站起来看着二楼的方向,有的手按在腰间,有的怒目相向,压在草帽下的刀,已经露出了两寸。
待他们察觉这是个意外,却已经暴露了,再想将收刀回鞘佯装无事,就有点傻了。
二楼喝茶那三个苗疆人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相互对望一番,便拿起行李想要逃走,刚走到楼梯上,突从屏风后飞来一个板栗,正打在其中一个腿上。
被打中的人腿一弯,跪坐在台阶。楼下之人纷纷撵来,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剩下两个苗疆人见势不妙,便折回二楼想跳窗逃跑,玄策一掌推在那屏风上,屏风飞出去,正挡在窗前,脚步慢上两拍,追兵便已围上来。
二楼宽敞,却也空荡,屏风撤开,玄策与我便暴露无疑,那老人看到玄策,忽然瞪得双眼赤红。
“是你。”
他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也不逃了,举起双刀砍来。
玄策一把将我推到窗边:“先走。”
我也想走,可趴在窗沿往下一望,乖乖,底下怎么是条河,怎么走,不会是又让我跳河吧。
腿肚子打哆嗦,这辈子溺水两次,记忆太过深刻,打死不跳。
退一步想来,其实未必有这个必要,我见过玄策的身手,甜井巷中单挑那么些刺客,总不至于打不过一个老人,便躲在一旁观战。
却瞧五步之外,输赢还真不一定。
那南疆老人出手诡异,一刀拆解招数,另一刀却向玄策左边猛攻,玄策明明出招狠辣,此刻却只守不攻,步步后退,竟然被他三招逼至墙根。
这很奇怪,仔细观察,玄策也不像是欲擒故纵,反倒有些吃力,时不时还露出三两破绽,都是在左边。
玄策在甜井巷被人所狙,露出破绽也是左肩,那次可解释为体力不支,可这次……难道是背上的剑伤未长好?
我忽想起他那贯穿整个脊背的疤痕,起点落在他左边肩胛骨上,若按那个力道来讲,左肩胛应该伤的比脊椎更严重,早就碎过了。
他平时装作与常人无异,喝茶、骑猎皆会用到左手,与右手配合也是天衣无缝,只在上次骑马回城精疲力竭时,左肩微微塌下去。
莫非,他左手臂是半废的。
他将这个秘密隐瞒得极好,我与他一路同行数日,从未怀疑过,而这个身在鞑靼的苗疆人,又怎会知道他的旧伤,此刻更是毫不隐晦地攻其软肋。
除非,他是亲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