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郎叽里咕噜的声音从隔壁警备队传来,他应该是在命令值班的鬼子去抗机枪,准备二道的火车一走,就上摩托卡出发巡路。
庄永璞赶忙到隔壁门口,上前哈了一下腰,谄媚地笑着道:“啊呀!太君,这大冷天的还没吃饭吧,这里有酒的,一起地喝个痛快,嘿嘿!”
小林看了一下停在二道上的粮食车,说:“不的,我的巡路的公事的有。”
“这大冷天,喝一点酒暖和暖和再走,来得及,现在不是车还没走呢嘛!我们现在要‘中日亲善’,皇军为了‘大东亚共荣’太操劳了,我的应该犒劳皇军。”
小林犹豫了一下,听到这个中国人这样善解人意,不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中日亲善”的氛围,觉得还有点时间,又看到庄永璞手里的牛肉冒着热气,咽了咽口水:“嗯!中日亲善要的”,就带庄永璞回到了温暖的值班室。
庄永璞打开酒瓶,找了个杯子,倒上酒,递给小林平一郎,说道:“太君,天冷大大的,快喝点,身子热乎了,好去打土八路。”
“哈哈哈哈!你的良心大大的好,喝了去打土八路!”小林队长大声笑着,把酒一口闷了,一把抓过牛肉,直接啃起来。
这时,庄永璞听到了外面寒风中票车的汽笛声,知道票车要过站了,就抓紧时间又将酒杯倒满,劝小林又喝了一杯,两杯酒下肚,小鬼子的眼神开始发飘,外面却传来嘈杂的声音,却是宋邦珍喝得东倒西歪的在和扛机枪的巡逻兵说话。
庄永璞刷地一声站起来,打开门喝道:“宋邦珍,你又在哪灌的猴尿,瞎咋呼什么?吵着太君,你脑袋不要啦?”
“老庄,你狗日的才咋呼呢,我和太君拉的好好的,你掺和啥?”
“他娘的,你骂谁呢?”
“骂你怎么地?我早看不惯你了,你仗着上边有人,天天欺负我,我和皇军说话咋地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骂,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却不知站台上的粮食车并未像往常一样鸣笛,悄然在黑暗中离开了站台。
小林平一郎并未发觉粮食车走了,看两个中国人自己打了起来,皱起了眉头,庄永璞急忙向小林道歉:“太君!太君!对不住!看到这个‘酒猫子’我就来气,天天不干正事,我们现在要齐心协力为大东亚共荣做贡献,为皇军做好服务,您再来块肉罐头。”
宋邦珍却晃悠着身子挤进屋里来:“啊呀!原来小林太君在这里啊!太君,这大冷天的”说着话,“噌”地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庄永璞一看,不是通常中国白酒那种小坛子,是个长颈黑瓶子,瓶体标签上写着两个黑粗的字“獭祭”,一把就抢了过来,打开瓶塞激动地说道:“这是大日本帝国的好酒啊!还是第一次见呢!我得尝尝!”
扭头看了一眼小林平一郎,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酒瓶子,眼一红,眼泪下来了。
庄永璞连忙将酒瓶递过去说道:“太君,别哭,别哭,我不跟你抢,你喝吧!”
鬼子小队长哭着说:“叶子送我离开本土的时候就是喝的这个酒,我的已经三年没见她啦!”不等庄永璞他们说话,拎过酒瓶就自顾喝了起来。
庄永璞和宋邦珍对视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高粱烧,两人也喝了几口算是作陪。
这时,外面的雪突然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鹅毛般飘落下来。
枣庄南五里外的铁路上,火车喷着白色的蒸汽奋力前进,车头的灯光像一把尖利的匕首,想要刺破黑夜,却又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挡住了去路。
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身上了火车,正是曹德清,他翻过车头后门的煤柜,爬到司机的窗外,确认一下开车的司机是中国人,便擎出短枪指着司机的头喝道:“把车开慢点”。
司机平时遇到有人扒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中国人,干嘛给日本人卖命,顺从地将车减了速。
道边七八个人分散开来,踏着路基上白色的雪,像燕子一样轻盈地飞上了火车,随后装粮食的麻包纷纷落到雪地上。
洪振海端着盒子枪,趴在最靠近守车的那节车厢上,盯着守车的动静,守车的玻璃窗里亮着昏黄的灯,只要窗上谁露出头,洪振海会毫不客气地开枪打过去。可能是雪太大,风太紧,天太冷,守车的都围着锅炉取暖去了,那里一点动静没有,只剩下漆黑的夜和呼呼的风声。
快到峄县的时候,洪振海感觉车速在提升,便一挥手,众人纷纷跳下火车,目送着钢铁怪兽呼啸而去。
铁道边,王志胜带领徐广田,赵永泉和赵连友,李荣兰,李云生,还有几个从脚行里临时邀来的几个胆大的人,为首的正是王志胜的跟班李玉芝,正在火杂杂地往平车上装麻包。
为了赶在摩托卡来之前顺利撤退,洪振海和同伴也赶忙加入了装车的队伍。十几辆车不一会就装满了,随后王志胜领着车队绕到附近的小庄边,把粮食藏到了事前找好的破窑洞里,再用枯草仔细地盖好。
憋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