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令公鬼只是倾听他们的陈述,偶尔问几个问题。已经没有人继续反对他了,没有人再提出关于现在就发动攻击的建议,他们根本没有再讨论过关于进攻的事。
令公鬼只是询问段干木等人关于马车和马车上所装载的货物。涿鹿平原上很少有村庄,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北方的毋极海,这里的农庄勉强只能养活原先就居住在这里的人,一支巨大的军队需要马车队持续不断地从晋城运来包括从面粉到蹄铁钉在内的每一样东西。
除了沙浩临之外,晋城大君们都认为这支军队可以携带所需的一切穿越涿鹿平原,并在云梦泽境内维持自己的生存,似乎他们都在想着像蝗虫一样啃光他们古老敌人的土地。
而雨师城人则有不同的观点,特别是沙角峥和鬼犀月,在雨师城内战和突阕楼兰围困雨师城的时候,指挥官也都曾有过饥饿欲死的经历,现在他们深陷的脸颊仍然说明了这一点。
云梦泽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就连清化丘陵地区也有许多农庄和葡萄园,但沙角峥和鬼犀月不敢相信他们的士兵能在那里找到充足的粮草。至于令公鬼,他绝不想让云梦泽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劫掠。
令公鬼并没有认真催逼谁。建鼎向令公鬼保证,马车正在不断地被征集,他早已知道,对令公鬼阳奉阴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补给正从全晋城源源不断地被送过来。
令公鬼离开的时候,贵族们向他奉上了更多堂皇的废话和典雅的打恭。令公鬼只是重新用束发巾裹住头,拿起真龙令牌。
楼兰首领们安静地跟随着令公鬼,帐外的枪姬众和苏琳四人一起组成一个环形,包围住这六名男人,他们一同向那座绿色条纹的帐篷走去。
这一次,令公鬼听到的欢呼声并不多。一直等到他们走进了帐篷,首领们都没说话,直到令公鬼问起的时候,沙达台才说:“那些湿地人不想听到我们说话。”他是个嗓音沙哑的男人,大概比令公鬼高出一根手指的宽度。他有个大鼻子,金色的头发中已经隐隐泛起灰白的颜色,大眼睛中充满了轻蔑。“他们只想听到刮风的声音。”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有人起兵要反抗你?”鄂锐问,他比沙达台高,有着一副好斗的下巴,头上的白发几乎和剩下的赤发一样多。
“他们说了。”令公鬼回答。尸尧向他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打算派那些晋城人去对付他们的同族,那就大错特错了。即使他们值得信任,我还是认为他们办不到。派遣枪矛过去,一个部族就绰绰有余了。”
令公鬼摇了摇头:“武泰和他那些反叛者可以过一段时间再处理,幽瞳才是重要的。”
“那就让我们现在去云梦泽吧!”哲朗说,“忘记那些湿地人,令公鬼,这里已经聚集将近二十万枝枪矛。段干木和沙角峥仍然在半路上时,我们已经将云梦泽人摧毁了。”
片刻之间,令公鬼猛地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要和他争论这件事吗?这些厌火族人可不会因为转生真龙皱一下眉头就噤若寒蝉。“我觉得得到你们的保证,你们会留在这里,直到马鸣告诉你们可以行动。你们每个人都要向我做出保证。”
“我们会留下,令公鬼。”尸颂听似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刚硬的棱角,其它人承诺的语调甚至更加僵硬,但他们毕竟还是答应了。“但这是在浪费时间,”尸尧一边说着,一边撇了撇嘴,“如果我的话有错,但愿我永远也不知道阴凉的存在。”哲朗和鄂锐也点了点头。
令公鬼并不认为他们这么快就会放弃:“有时候,你只有浪费时间才能争取到时间。”尸尧只是哼了一声。
现在雷行众已经将这座绿条纹帐篷的侧壁用杆子撑了起来,让风可以从帐篷下面吹过。在这种干热的天气中,厌火族人似乎觉得这样非常凉爽,只是令公鬼不觉得。
令公鬼拉下束发巾,和首领们面对面地坐到地毯上。枪姬众和雷行众一起围绕住帐篷,彼此揶揄的话语和笑声不时从他们中间传出来。这次,雷浩临似乎比刚才发挥得好,至少,枪姬众们两次向他用矛杆敲击盾牌。令公鬼对此则几乎完全无法理解。
令公鬼用拇指在短管铜烟锅的烟锅里塞满了烟草,然后将山羊皮的烟袋递给首领们,让他们也把铜烟锅装满————他找到了一盒优质的红河烟草。
当首领们派雷行众去营火堆取火种时,令公鬼则导引真气上清之气点燃了手中的铜烟锅。所有铜烟锅都被点燃之后,他们开始满意地抽着烟,继续进行商谈。
只要令公鬼和那些贵族们进行过会谈,他和这些楼兰首领们就必须同样进行会谈,不是因为他们有很多事情要谈,而是因为令公鬼刚刚和湿地人说了话。
厌火族人对于骄傲非常敏感,有时候骄傲似乎才是他们的灵魂,而不是一群人拥有骄傲。在平时的行为里,主导他们人生的是节义————骄傲和义务,关于这个概念具体而复杂的条规,如同他们的幽默一样让人难以理解。他们谈论仍然在从雨师城向这里赶来的楼兰军队,关于马鸣的到来和如何处理突阕楼兰。
他们谈论狩猎、女人和浑米酒是否像奇亚水一样好,以及楼兰的幽默。即使是耐心的尸颂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