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桥基处,有更多士兵守卫着,十余名长枪手和六名弓箭手在检査每一个想通过大桥的人。他们的军官是一个秃顶的汉子。他将头盔挂在剑柄上,无聊地看着等待过桥的队伍。队伍里有人徒步,有人骑马,还有牛马或者人力牵引的独轮车。队伍不过一百步长,但每当有一个人被允许上桥,就会有别人排进队伍。不过,秃顶的军官看上去并不急于加快确认过桥人身分的速度。
当连翘引领一行人径直走到队伍最前端的时候,秃顶军官气恼地张开嘴,但一看清连翘的脸,他立刻将头盔扣在了脑袋上。真正知道鬼子母的人不需要用巴蛇戒来判别她们的身分。“失敬,失敬,鬼子母。”
他说着,躬身施礼作了个揖:“请,如果您愿意的话,就请直接过去好了。”
连翘在他身边勒住缰绳。排队的人们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但没有人敢大声发出怨言。她问道:“白羽客有没有惹过麻烦,守卫?”
我们为什么要停下来?半夏早已急不可耐,小声嘀咕:“难道她忘记马鸣的情况危急吗?”
“还没有什么大问题,鬼子母。”军官说,“没有发生战斗。他们想进入河对岸的集市,不过我们给了他们一点教训。丹景玉座的意思是,要确保他们不会再动这种念头了。”
“对不起,能不能,”半夏小心地说:“……马鸣……”
“稍安匆燥,孩子。”鬼子母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我没有忘记他。”说完这句话,她的注意力立刻又转回那名军官身上。“那么,外面那些村镇呢?”
军官不安地耸耸肩,道:“鬼子母,我们不能完全赶走那些白羽客。他们总是在我们的巡逻队靠近时迅速跑开,看上去,他们似乎是企图想激怒我们。”连翘点点头,做出了催马继续前行的架势。
但那名军官又说道:“请原谅,恕我冒昧,但你们显然是从远处来的。你们有什么消息吗?从上游来的每艘船都会带来新的传闻。人们都说,有一名新的伪应化天尊出现了。不知为什么,他们甚至还说,他拥有卫符过堂白虎神的军队,死去的人重回世间,听从他的指挥。他杀了许多白羽客,并摧毁了震城的一座城镇,他们都管那座城市叫冷泉镇。”
“人们都说,有鬼子母在帮助他!”一个汉子的声音从等待的队伍中传出。波嘎的呼吸立刻变得沉重。他挺直腰身,彷佛他嗅到了暴力。
半夏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找到那个发出喊声的人。人们有的平静,有的烦乱,但大家似乎都只是在专心等待接受哨兵的检查。这个世界在改变,却不是变得更好。当她离开嘉荣城时,任何敢说鬼子母坏话的人都会被身旁的听众一拳挥在鼻子上。那名军官此时满脸涨红,双眼严厉地盯着桥头的队伍。
“谣言不是事实。”连翘对他说,“我可以告诉你,冷泉镇依然存在。你不应该胡思乱想,守卫。不要听信谣言,要听从丹景玉座。吉人自有天相。”她拉起缰绳,当军官向她施礼的时候,这支小型队伍已经走过了他的身边。
这座桥让半夏感到惊奇。嘉荣城的桥梁总是让她惊奇。镂空的桥壁比最好的女织工织出的锻带花边还细致繁复。能用岩石雕刻出这样精巧的作品,还能让它跨越大河,撑起桥身的重量。河水在桥下五十步或更深的地方翻滚,水流强而稳定。从河岸到河心岛的半里距离中,桥梁完全悬空,任何支撑物都没有。
令人惊奇的还不只这一点,半夏觉得这座桥正在以它自己的方式带她回家。这想法让她震惊无比。
思尧村才是我的家啊!在嘉荣城,她学到了挣扎求生,学到了为自由而奋斗。在嘉荣城,她要学会为什么她的梦令她如此困扰,为什么她苦苦思索,也无法知道这些梦的含意。她必须学会这些。现在,嘉荣城是她命运所系的地方。如果她能回到思尧村,如果她能回去看望她的父母,她也不再是一位客栈掌柜的孩子了。旧时的牵挂无法再捆绑她,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只是因为她已经长大,离开了襁褓。
桥梁只是开始。拱形的大道直通向包围全岛的闪亮白色高墙。组喊墙壁的石块银光闪烁。从拱桥的高处望去,闪亮之墙显得矮了许多。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同样用银白色石块搭建的哨塔伸出城壁。
河水不停地冲刷着巨大的塔基。它们的后面,吃立着真正的嘉荣城塔群传说之塔,尖顶、细颈、螺旋阶梯。离地百步以上的悬空桥梁将它们彼此连接。但这一切还都只是开始。
在城门前看不到卫兵,两扇青铜巨门足以让一十个人并肩骑马而过。门后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它和另一条大道组成了十字形贯穿全岛的道路主干。春天也许还没有到来,但空气中一直都洋溢着花香和香水与香料的气息。
半夏看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不由得屛住了呼吸,彷佛她以前从没见过它。每座广场,每个路口都妆点着喷泉、纪念碑或雕像。有些雕像被塑在高塔般的巨大石柱上。但真正让人眼花缭乱的还是这座城市本身。无论是一座多么普通的城市,如果它有了像嘉荣城这样多姿多彩的装饰和雕刻,那城市本身就会变成一件装饰品。而嘉荣城如果去掉所有这些装饰,同样无损它的宏伟瑰丽。
巨大的或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