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完不了,令公鬼。
这声音就像在他脑后念咒的一阵微风,说着尖细、冰冷的念咒,要挤入令公鬼思维的缝隙中。他几乎想躲进太虚之中,但是,想起在太虚中等待他的光芒,他忍住了。
在傍晚的昏暗天色中,他不召唤太虚,只用宝剑练习孔阳教的招式。
练习平衡的三才剑。他沉迷在流畅坚定的剑招之中,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处何方。他一直练习,直到全身汗湿。然而,当他完成之后,现状还是原样;没有变化。天气并不冷,但是他打了个冷战,用披风包紧自己,蜷缩在火边。其他人也感受到令公鬼的情绪,默默无语地匆匆吃完晚饭。当令公鬼踢土熄灭最后一点火星时,没有人抱怨。
令公鬼自己第一个守夜,带着弓在小树丛周边巡视,时不时略略拔出剑鞘里的宝剑。高挂在夜空中的冷月几乎全满,夜晚跟白天一样宁静、空寂。空寂是合适的形容。土地像一个尘封的山茶水罐一样空。很难相信,在整个世界里有人存在,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他们三个,甚至很难相信妖魔邪祟也在这里,在他们前方的某处。
为了给自己找个伴,他解开了谢铁嘴的披风,露出里面的五彩补丁和装在硬皮盒子里的琵琶羌笛。他拿起那金银花饰羌笛,用手指抚摸着它,想起说书先生教导他们的情景。他吹起《鄘风·桑中》的一段,声音很低免得吵醒其他人。然而声音虽低,哀伤的调子在那个地方仍然太响、太真。他叹了口气,把羌笛放回盒中,重新包起披风。
令公鬼一直守至深夜,让其他人睡。当他忽然意识到起了雾时,他不知道已经有多晚了。雾低低地压在地面上,很浓密,叶超和巫咸模糊的身影就像云层里的两个山峰。离地越远,雾越薄,覆盖着他们周围的地面,除了最近的树丛之外隐藏了一切。月亮像是透过湿透的丝巾照进来一般。任何袭击都可能隐藏在雾的背后。
他握住了他的剑。
“剑对我没有用,阴长生。你应该知道的。”
令公鬼跳起来转过身,雾在他的脚边卷动,宝剑握在手中,天元应龙剑刃向上,笔直指着前方。太虚跳入他的脑海;第一次,他几乎没有注意到乾曜被亵渎的光芒。
一个撑着高大雷击木的身影在雾里走近。它的身后,有一个黑暗的黑暗,庞大无边,那里,雾在发黑,比夜晚还黑。令公鬼汗毛倒竖。身影走得更近,最后化为一个男子,衣服和手套都是黑色,还有一张黑色丝面纱挡着脸,黑暗随着他的靠近而来。他的雷击木也是黑色,木头像焦炭一般,然而,光滑闪亮得如同月色下的水面。一瞬间,面纱后的眼洞闪起光芒,里面如有火焰而不是眼睛,但是,令公鬼不需要看到那火焰也知道来人是谁。
百眼魔君。
令公鬼吸了一口气,这是梦。一定是的。我睡着了,然后百眼魔君笑了,声音宛如开启熔炉的咆哮。
“你总是竭力否认事实,阴长生。如果我伸出手,我可以碰到你,赞陀屈多尊者。我一直都可以碰你。一直都是,不论你在哪里。”
“不,我不是应化天尊!我的名字是令公鬼。”令公鬼嗑地咬紧牙关阻止自己。
“噢,我知道你现在用的名字,阴长生。我知道你在每一个时代里用的每一个名字,甚至早在你成为赞陀屈多尊者之前。”
百眼魔君的声音激烈地提高了声音;有时候,他眼中的火焰窜得那么高,令公鬼可以透过丝面纱的开口看到它们,它们就像无尽的烈焰之海。
“我了解你,了解你的血脉和你的前世,一直追溯到生命之花最早出现的时代,到创世之初。你永远无法躲过我。永远!我们之间的羁绊如同钱币的两面不可分离。普通人也许可以躲在风月宝鉴的业力之中,但是杀重身轻之命就如山顶上的灯塔一样明显,而你,你更是显眼得如同有一万支闪亮的箭头指向你!你是我的,永远都在我的手中!”
“十首魔王罗波那!”令公鬼勉强喊道。尽管有太虚,他的舌头仍然想往上颚抵。这样的恶梦快快停下吧,请让这一切是梦吧。这个念头在空灵之外掠过。即使是那些不是梦的梦也好。他不可能就真的站在我的跟前。混沌妖皇被封在丽麂水,在创世之初被昊天上帝封印然而他对事实知道得太清楚了,根本没有帮助。
“你的名字太适合你了!如果你可以碰到我,为什么你不过来?因为你不可以。我走在青天之下,你无法碰我!”
百眼魔君靠在雷击木上,看着令公鬼片刻,然后走到巫咸和叶超旁边,低头看他们。那庞大的黑暗跟着他移动。令公鬼看到,雾气并不受他的扰动,他在走,雷击木跟随脚步而摇晃,但是,那鸦青色的雾气没有在他的脚边卷成漩涡,像在令公鬼的脚边一样。这让他安心。也许百眼魔君真的不在这里。也许,这是一个梦。
“你找的跟随者真奇怪,”百眼魔君说道,“你总是这样。这两个。还有那个试图照看你的女孩。好一个可怜虚弱的守卫,赞陀屈多尊者。就算她成长一辈子,也无法足够强大把你挡在身后。”
“女孩?说谁?”令公鬼想,纯熙夫人当然不会是女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十首魔王罗波那。你除了谎言还是谎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