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儿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就像是认识我似得。
我摸了摸它的背,将破天取了下来。
熟悉的触感自手心蔓延全身,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从前,那个屁颠颠跟在阿爹身后,一边哭一边练枪的我,有一日也能成为整个大离唯一的女将军。
这把枪陪我走过了十二年的时光,却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如今失而复得的喜悦,竟让我短暂地忘记了散骨引反噬之痛。
“既然枪也找到了,那就让我见识下阿若的初家枪法吧。”
话音犹在耳边,李衍已经似鬼魅般朝我冲了过来,我几乎是本能地挥动破天,拦下了他那来势汹汹的一剑。
只是他的剑始终在我的枪之上,死死地压我一招。
几乎是同一时刻,我反手挥动破天,扭转了劣势,并趁机拉开了距离。
李衍的长剑再长,也长不过我的枪,距离一旦拉开,他要想再制服我就难了。
可李衍亦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刹那,便闪到了我跟前。
还好我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将破天插入地里。
银枪激起千层积雪,雪飘的瞬息
,我早已借力施展轻舟,似一阵风般,闪到了李衍身后。
等他反应过来时,脖子上赫然多了一把软剑。
“阿若这一招,可不怎么磊落。”
“对付不磊落之人,又何必用君子之法。”
我一番冷嘲热讽,李衍听了却也不生气,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我的软剑叫什么名字。
倒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我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告诉他,叫风絮。
风絮是我阿娘的剑,阿娘死后传给了我。
我的剑法不如枪法学得透,可也算是数一数二,只是不常展露。
李衍是第一个逼我用软剑的人。
他忽然背对着我笑了,笑得还挺真心实意。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阿若不如把剑放下,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他忽然向我示好,我思虑不过片刻,便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毕竟拖延的时间够久了,顾行之和若元应该已经安全了。
我收回了风絮,问他:“要怎么谈?”
李衍转过身来看着我,眼中笑意与寻常的冷淡颇为不同,倒多了些真心……以及一丝,放松。
“我其实是想杀了顾行之的,毕竟他勾结乌洛邦。”
“勾结乌洛邦?”
顾行之素来行事低调,寡言少语,虽不怎么合群,但也不是会勾结外邦之人。
可瞧李衍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诓我。
“阿若不知道?”
他那语气,像是我该知道些什么似的。
“知道什么?”我问他。
“顾行之是乌洛邦的四皇子。”
“什么?”
我不敢相信他所言,可李衍没必要吃饱了撑的用这件事来骗我。
难道顾行之真的是乌洛邦的皇子?
“乌洛邦四皇子乌行的生母是一名普通的汉人女子,乌行出生时便被遗弃,辗转成为了神医谷弟子。”
顾行之的身份我也曾问过,可他不说,我便也就没再问过。
如今听到李衍所言,我不可谓不诧异。
“你如何知晓此事?”
“为了牵制于他,我抓了他母亲。”
“……”
果然是李衍的行事作风。
“顾大哥自己知道此事吗?”
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他知道,不过他没有害初家军和你阿爹,我关着他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李衍这个人,说不上善良磊落,可却在有些事上很坦荡,就像现在,他竟然直接告诉我顾行之不在害死阿爹的名单内。
他分明知道,若我对顾行之产生了仇恨,将对他追回顾行之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这大抵是为什么他虽心狠手辣,机关算尽,但依旧会成为一代仁君的原因。
“安王殿下,你……”
我刚准备问他关着顾行之最真实的原因,忽然便觉察出一丝异动。
“有人来了。”李衍也察觉到了。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大约一百人,离我们不足五十米,步子很轻,几乎听不到气息。”
“是杀手,跑吗?”
“来不及了,已经到了……”
芦苇深处骤然响起一阵鸟鸣,有雀鸟腾空而起,激起了漫天芦花,似飞雪飘然临世。
鸟鸣消散之时,数百人从芦苇丛中冲了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