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喝完躺下了,他才收拾了药罐又拿出锅来给她熬粥。
他见盈月不生气了,又开始一直眼巴巴的望着他,忍不住开口,“月影阁成立已近十年,你是不是早就修到了八重境,所以……”
“怎地,你怕我是一百多岁的老妖婆,装嫩占你便宜?”盈月又冷下脸。
“你这性子比稚童还反复无常,怎可能是一百多岁的人?”墨云苦笑。
“人家都说返老还童,也许我真是一百多岁的老妖婆呢?”
“你若真是……那我也认了。”墨云慢慢搅动着锅内的米,生怕煮焦了。
盈月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方才的怒气又全都消了。
“我十六岁就修到了八重境,却不是自己修的。我自幼被师父领养,他待我极好,教我修炼,又教我药理,他极擅配药,一直悉心为我调制疏通筋脉的药浴,所以我的修炼进度较常人一日千里,等到十六岁突破八重境的时候,师父比我还开心。我以为是因为他待我如亲女,才替我开心,其实他不过是在替他自己开心……”
墨云不知不觉停下了搅拌的手。
“那日……我才知道,他教我的功法与常人不一样,是为了与他阴阳交合,助他突破七重境的双修功法,他说我体质特殊,百年难遇,说如此就可将八重功力尽数渡给他,他养我许多年,也该报答他了。”
墨云紧握住那勺柄,咔嗒一声,木柄裂了。
盈月顿了顿,轻描淡写道,“那时我竭尽全力反杀了他,逃出来之后就创立了月影阁。”
那时开始她就不相信人心,至亲之人都可为了一己私欲,杀妻灭子,人可以相信的始终只有自己,何况这些年,她验证过太多次了,那些说爱她重逾生命的人,到生死关头,最后却选择保全自己,无一例外。
不!三个月前有了一个例外,她给了他无数次杀她的机会,但他都没有动一次杀念。她很好奇,他是杀手,杀人是他的本能,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么能做到舍己为人,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她吗?但人心如此多变,这份喜欢,又能维持多久?
墨云仍在出神,心想,难怪她玩弄人心如此随意,却毫无愧疚可言,就如同之前他奉命杀人,那些人与他毫无关系,也许是大善人,也可能是作恶多端之人,但他杀他们时,不会去想这人是不是该杀,亦不会心怀愧疚。
是她教会了他人的感情,这几个月他认识了各种形色不同的人,他们有的自私自利,有的斤斤计较,有的特别喜欢在别人身上找问题,但是他们依旧可以融洽的生活在一起,房子埃着房子,田地靠着田地,哪怕今日为鸡毛蒜皮的琐事吵架明日也会和好。
原来人性可以如此奇妙且多变,他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能看到听到的太少,固步自封,白白浪费了许多光阴,他庆幸自己当时有跃下悬崖的勇气,才会见到如此不同的世界。但他却十分迷茫,不知道该去哪,该做什么,没有了做不完的任务,没有了习武的理由,之前的人生好似一场笑话。他总会想起那个少女,她那么真实存在过,怎么会只是为了骗他,她在骗他的时候,有没有真的动过心?
“呀,锅里焦了?”盈月惊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墨云回神才闻到焦味,连忙将锅端出火堆,有些歉然的看着盈月。
“我都饿了一日了,只是焦了而已……”盈月眼巴巴的望着那锅白粥。
最后墨云还是将上面未烧焦的部分舀到她碗里,自己吃了锅底焦苦的部分,勉强对付了一餐。
外面天色已黑,北风呼啸,小木屋里一片暖融融,盈月喝了药有些犯困,她往里侧挪了挪,让出一些空余,“晚上冷,不如你上来一起挤一挤。”
墨云看她如此随意,莫名有些生气,“月阁主平素都是这么邀请别人?”
盈月也冷下脸,“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墨云紧紧抿住唇。
两人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墨云继续拨弄着炭火,盈月气得背过身闭上眼睛。
待她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屋内冷冷清清,炭火将熄未熄,墨云已不见踪影。
盈月下了床,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粗炭。
等了许久,墨云才带着一身风雪回来,他下山置办了许多用品,连被褥都买了一套新的。
盈月看他置备如此齐全,应是默认让她在此长住,也松了一口气。
她在山上最后喝的那杯茶里,被人下了毒,那毒十分霸道,全靠她用用内息压制在丹田附近,解毒之前她不能妄动内息,否则就会被毒反噬。解毒之法她已琢磨出来,但其中有几味药并不常见,配齐需要时间。
她猜不出是谁下的毒,又是什么目的,也不敢随意联络月影阁的人。她本就懒散惯了,这山上虽冷,风景却很不错,只要不用出门受冻,其实可以等熬过这个冬天,再寻药解毒不迟。
墨云见她坐在火盆边,怕带了寒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