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饭,姜意纾吃的油光满面。
她砸吧砸吧嘴,殷九宴的厨艺还真不错,鸡蛋炒的喷香,青菜甘甜,比她自己烤的毒蘑菇好吃多了。
但是殷九宴不让她多吃,说她肠胃还没养好,给她盛了一大碗稀粥垫肚子,导致菜才刚吃了几口就饱了。
吃完饭,殷九宴霸道地先一步躺在藤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指使姜意纾。
“我做的饭,你去洗碗。”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就是把碗筷还有锅都用草木灰洗一洗,草木灰在灶台边上那个灰袋子里。”
“好吧。”姜意纾寄人篱下,只能认命的收拾碗筷。
因为家里吃饭的桌子被姜意纾给砸了,俩人只能在厨房的灶台上吃饭,姜意纾个子矮,将将跟灶台齐平,夹菜都得垫着脚。
但是她完全不敢抱怨,吃的时候心虚地一声不吭,生怕殷九宴又跟她算账。
“殷九宴,锅怎么刷呀,这个锅拿不下来。”姜意纾按了按锅边。
殷九宴想起来这锅是嵌在灶上的,只能倒水进去,刷一刷再盛出来,这样一直反复直到锅干净,姜意纾那个个子和力气应该做不到。
“哎,还以为能省很多事呢。”殷九宴双手环胸,一脸失望的叹气,半眯着眼睛,完全没有想动的意思,懒散地像只在阳光下打盹的白猫,“搁着吧,一会再说,把别的洗了。”
“哦。”姜意纾抱着碗盘跑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怎么洗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殷九宴听着小蛇妖吭哧吭哧刷碗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意识渐渐混沌,开始胡乱发散。
耳边树叶摩挲、鸡犬相鸣的声音都慢慢淡去,他仿佛独自落入无间,周遭只有黑暗和寂静。
这时候殷九宴突然想到他刚来到人界的那几十年,那时候他手里还有一些财物,找了几个仆从,买了个宅子,他看不上人族,但觉得人界的东西都很稀奇。
后来手里的钱挥霍完了,把仆从遣散,殷九宴开始靠自己的手和听觉摸索一切。
但什么都看不到的日子有点难过。
整个人好像被隔绝在全世界之外,他不想被天道察觉,不能用法力,只好学着挣钱,收起身上的尖刺,在人界找一个安稳的立身之处。但几个蠢货认为他是潜伏在人族的妖孽,明里暗里找他麻烦,还找个道士来收他。
殷九宴实在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没能忍住,宰了十几个人族,眼看天雷已经在九霄酝酿翻滚,他用掉身上最后一件能隔绝气息的灵器才躲过一劫,开始四处流浪。
就这么一个人过了数百年,直到几年前装成道士来到青山村,他还是一样看不上人族,始终跟人族保持距离。
姜意纾的到来让他意动,如果不是个刚破壳的小妖,如果动了邪念偷他的东西,殷九宴都会直接下手杀了她,但偏偏纯洁如白纸,纯粹干净。
所以殷九宴愿意留下她。
思绪翻涌,突然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传来,带着微微的期待和试探,打断了他的沉思:“殷九宴……我爹娘来找过我吗?”
殷九宴思绪瞬间回拢,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十分冷漠无情道:“没有,连个来打听的探子都没有,很遗憾你是被遗弃的。”
那边突然沉默了,殷九宴都要以为姜意纾是不是睡着了,才听到小蛇妖哽咽的声音:“真的吗……”
殷九宴沉默。
豆大的眼泪像珠子一样砸在地上,在土地上浸湿出一个小小的泥巴坑,姜意纾默不作声地哭,满脸通红,小小的鼻头红得像是撞在了石头上。
姜意纾没有抬手擦眼泪,眼框里装满泪水,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珠浸在泪水里,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她垂下眼,心里不想相信殷九宴的话,但是殷九宴没有理由骗他。
而且……
姜意纾从有微弱的意识开始,感受到的就是纯粹到把人溺毙的期待和爱意,但就在她破壳前几天,她只能感受到嫌弃和厌恶,甚至有许多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有什么好哭的,没有爹娘就活不下去了,丢不丢脸?”殷九宴突然开口。
姜意纾一惊,被他突然开口吓得发出一声抽噎,她立刻咬牙瞪着殷九宴,稚嫩的声音全是恼羞成怒:“就算你对我有恩,也不能对堂堂大妖这么放肆!”
殷九宴冷笑一声,翻过身道:“我也没爹娘,这不是好好的长这么大了。”
姜意纾被殷九宴这么插科打诨,心里的悲痛突然就跟河水断流了一样,怎么也续不上,最后抽抽噎噎地止住眼泪,问:“你是人族,没有爹娘怎么长大的?我知道人族很脆弱,一点点病痛就会死。”
殷九宴:骂谁呢,老子才不是人族……
但是现在没有交付信任的情况下,殷九宴自然顺着这个说法,含糊地说:“我靠自己啊,我年轻的时候可没几个人打得过我。”
“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