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姜黄色麻绳勒住何烛手腕,上面的硬茬不断地刺激着何烛的手腕,疼痛与微微地瘙痒。何烛不明显地皱了皱眉,似乎有点难耐,他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元秋则得寸进尺地将麻绳绕过何烛的脚腕,将他的两条腿也绑在了一起。
“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元秋。”打完最后一个结,元秋满意地瞧着自己杰作。顺带着向何烛做了个自我介绍。
何烛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倒也没多说什么,反倒还是带着笑意地看着元秋:“希望这样消除你对我的不信任,相信我只是为了蜀锦,没有其他的目的。”
元秋拍了拍何烛手腕上的麻绳,又勒紧了缰绳,策马而起。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到城中就给你解开。”
才怪。
暗淡的夕阳远远地被甩在了身后。
——
月明星稀,如玉般温润的月光流淌而下,天空却是出奇的黑,将月光全都吸收,暗沉沉地压在房顶以及树梢。
宽敞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那些喊叫买卖的商贩了,街边的商铺大门全都紧闭,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诡异的光。
吊诡的安静。
风凉凉地袭来,却仿若固体般凝固。
元秋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实在诡异,转头看着闭着眼睛的何烛,谨慎地问:“你来过这吗?怎么会这么安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好不正常。”
何烛听到声音,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扫视了一下街景,旋即皱起了眉头:“我来过这里,这里是东城,东城的夜市最为有名,有的时候别的城区也会有人来逛逛,所以晚上人一直都挺多的,从没见过如此荒凉的情景。”
元秋皱起了眉头,眯了眯眼,发现远处有个类似客栈样子的建筑,旋即就驱着马车往前去了。
黑漆漆的大门沉默地矗立着。
红色的“吉祥客栈”四个大字悬挂在大门上。
昏昏的黄色灯笼的光投射在字上,显得无比诡异。
元秋心中捉摸不定,她不知道是否该下马车去敲门。
何烛则看着准备下马车的元秋,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我去吧。”
元秋望着此刻出声的何烛,后悔的情绪一下子弥漫到了全身。她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的决定,带上何烛是否正确,何烛是否真的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的纯良无害。
元秋俯身,慢慢地靠近了何烛。
何烛不明所以,微微颤抖。
元秋伸手,覆上了何烛冰凉的手,摸索了一番,找到了绳结,解开了何烛手腕上的禁锢。又低下头,解开了何烛脚腕上的绳结。
许是时间勒得太久了,淡红色的绳印一圈圈环绕在何烛洁白的手腕,麻绳的花纹也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腕部,还有因麻绳粗糙而摩擦起的一大片粉红。
在他白净的手上显得格外的明显。
何烛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们一起去。”元秋移开目光,转身就下了马车。
何烛盯着自己的手腕,酥酥麻麻,活动了一下,以及敲了敲僵硬的双腿,才下了马车,慢慢地跟上了元秋。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明显。
在敲的也许不仅仅是门,元秋的心也随何烛的敲门声而颤动。
“噗通,噗通。”
门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的声响,更没有人声应答。
“咚咚”。
何烛再次敲了一下。
元秋紧紧地握住了垂下的衣袖,有些发抖,心中微微害怕,但又强装着镇定。
“吱呀”一声。
些许光亮从门缝中泄露了出来,接着是更多的光亮,不断地涌现出来。
一张年迈苍老且布满皱纹的脸在光亮后浮现,穿着朴质的棉麻上衣,头上戴着棉质的压花帽子。
脸上并没有迎接客人的惊喜,反倒是惊吓更多些。
光亮深深地藏在他脸中的皱纹里。
他的瞳孔也在不自然地微微放大。
声音颤颤巍巍地漏了出来:“大晚上的,怎么还在外面,赶紧进来,小心点。”
颤颤巍巍的尾音弥散在漆黑的夜中,再也无法寻到。
门还只是半开,光亮小心谨慎地透了出来,老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唯有些许光亮,流散在皱纹深处。
半笑不笑,神情严肃,无言地催促着元秋与何烛进门。
很诡异的画面。
元秋屏气凝神,黛眉微蹙,不发一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她在思考,这个门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这个面容和善的老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还是说要把他们骗进去,然后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