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你怎么能把我们姑娘往炭盆里推呢!昨儿你落了水,我们姑娘怕你冷着了,特地给你送炭火来,你竟恩将仇报,要烧死我们姑娘!”
祠堂内,夜风扑窗,灯火幽暗。采薇扶着祝嫣柔站起身来,又接着颠倒黑白:“原是奴婢忘了,本就是二姑娘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害上李三姑娘,反而自己跌进了池塘。这叫什么来着,自作自——啊!”
采薇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她似乎没想到一贯好脾气的今寻初竟会突然动手,傻了好一会儿,才叫道:“你敢打我?”
“怎么,我打不得?”
今寻初语调轻轻的,有如山泉,不辨喜怒。她一袭月白色织暗纹衣裳,侧方的烛光刚好映着她半边身影,她整个人便仿若从轻纱薄雾后走出来的女仙,神秘而又清丽。
她环顾四周,此处正是祝府祠堂不假,窗边那探枝而进的海棠花,似捎着她十六岁那年的春信。
她重生了。
前世,她和她母亲在祝府后宅备受欺凌。她母亲虽是正室嫡妻,却被主君祝勤厌弃,加上那些姨娘煽风点火,祝勤更是变本加厉,竟三番五次毒打起她母亲来,府中的下人也可随意欺负她们母女。
彼时今寻初不过四五岁,根本护不住母亲,便偷跑出府,以苛待嫡妻之名将祝勤告上了大理寺。后来这件事闹大,祝勤被朝廷斥责,罚俸一年,他废了好大力气才保住自己的官职,对今寻初母女更是怀恨在心,却不敢再随便打骂她们,府里其他人也消停了好一段时日。
但也正是因此,有关她母亲和她的闲言碎语便不胫而走,说她母亲为妇不贞、私通外男,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忤逆不孝、欺辱长辈。幼时的今寻初哪懂得应付这些,她那良善的母亲便让她忍忍算了。
此后,祝勤虽再不针对她们母女,但府中人却每时时找些气往她们身上撒。衣食倒有,可别人那里是山珍海味,她们这儿却是糠菜粗麦,几个姨娘绫罗绸缎,她母亲和她只得素衣旧布,外出更是别想,连住也是住祝府最破旧的院子。
故而,今寻初最大的愿望,便是带着母亲离开祝府,另寻一番天地。
可谁知,她幼年救过的男子找上门来要娶她,那人竟是永嘉伯府的嫡长子韩嘉述。她那庶姐祝妙柔偷了她的信物与韩嘉述相会,等今寻初再去见韩嘉述时,他直斥她为恬不知耻、勾引姐夫的荡妇。
今寻初本不甘心,可母亲却劝她就此作罢。后来这位庶姐来找今寻初,哭诉她对韩嘉述是如何钟情爱慕,今寻初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因着她从不似府里那些姨娘庶妹爱做恶事,也勉强愿意退让。
但之后,今寻初却撞上祝妙柔私会男人。那男人可不是韩嘉述,而是云麾将军的儿子。而今寻初细查下去,才发现祝妙柔勾搭的男人竟有三四个之多,根本不是真心喜欢韩嘉述。
今寻初再不能忍,向韩嘉述澄清,可却被祝妙柔倒打一耙。虽然后来今寻初也如愿嫁给了韩嘉述,可他对今寻初却很是厌烦,二人从未共寝。而韩嘉述不但对今寻初冷嘲热讽,更和已为人妇的祝妙柔暗自苟且。
今寻初终于发现,这韩嘉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在玉屏观偶然认得了文定侯府三房独子,温清卓。
温清卓身体虚弱,腿脚不便,常年住在玉屏观后山养病。他博览群书、棋艺超群,为人更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二人一见如故,得了温清卓的宽慰,今寻初也心安不少。
于是她便决定迷途折返,与韩嘉述和离,带母亲离开京都。
她本以为韩嘉述也早有此意,可谁知她跟韩嘉述一提,他便怒不可遏,当时便强迫了今寻初,勒令今寻初不许出府。
后来有一日,他气冲冲地闯进今寻初的屋子,质问今寻初是不是因为勾搭了温清卓才对他变了心。那时今寻初才知道,她的丫鬟在婚后已被祝妙柔收买,便是她跟祝妙柔通风报信,祝妙柔再跟韩嘉述添油加醋。
可她与温清卓君子之交,根本没有这桩事。韩嘉述哪里会听她的话,将她关在屋内,连门也不让出。直到她母亲在祝府被人逼死,她苦苦哀求韩嘉述,韩嘉述也没让她去看一眼。
然而,今寻初人不能去,信却可以让丫鬟送到。她母亲速来软弱良善,不懂对付他人,她便写下能让母亲脱困的办法,让丫鬟务必送回祝府。
可祝妙柔却半路截下了丫鬟,后来送到今寻初面前的,只有丫鬟的尸首和母亲的死讯。祝妙柔把给她母亲的信换成了给温清卓的情书,韩嘉述见了气急,竟设计把温清卓推下山崖摔死。
今寻初得知母亲死讯,晕了过去,却被诊出怀了身孕。韩嘉述起初很欣喜,甚至抛下了祝妙柔。可祝妙柔又计上心头,直言她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种,最后居然提出让韩嘉述刺腹取血,然后再滴血验亲。
今寻初便是死于匕首入腹、失血过多。而她临死前才从祝妙柔口中得知自己和母亲不被祝勤喜爱的真相——她居然不是祝勤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