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鹤告病在家,没去上朝,自那日宴席过后,赵御史同一众言官联合上书弹劾永昌侯苛待功臣之女,与齐老将军交好的一众武将得知此事后都义愤填膺,纷纷要姜鹤给一个说法,请求明德帝严惩。
明德帝为了不寒老臣之心,当众对姜鹤罚俸半年,着令他闭府思过,全程三皇子萧巳未发一言。
下朝后萧巳方步出金銮殿,户部侍郎柳忻就急急跟了上来,恭敬道:“三皇子殿下。”
“柳大人。”萧巳笑道,“本殿还未来得及恭贺柳大人高升。”
“没有殿下的提拔,下官哪有今日。”柳忻谦虚地说着,随后又回头看了后面的几个武将一眼,小声道,“这莽夫就是莽夫,那些言官风闻而奏便罢了,他们跟着瞎掺和什么?不说齐老将军远在北疆,这再怎么也是永昌侯府的家事……”
萧巳看他一眼,走在前头,“镇北将军在朝中威望甚高,少不了那些武将的支持,柳大人刚调回京中,日后就明白了。”
柳忻连连应是,想起柳氏托她到三皇子面前探探口风一事,在原地独自站了会儿,,复又跟上去:“殿下也知道下官与永昌侯府的关系,容下官冒昧问一句,殿下与永昌侯府那位姜大姑娘的婚约……”
“柳大人。”萧巳停下步子,皱眉不悦,“本殿与姜大姑娘的婚约乃先皇所赐,柳大人莫非认为先皇的旨意是儿戏?”
这话已是满满的警告之意,柳忻揩了揩额头上的虚汗,再不敢多言。
这时候有关永昌侯宠妾灭妻,苛待嫡女的传闻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姜韫玉内心毫无波澜。
她忙着清理柳氏安插进来的眼线,发卖的发卖,收拾的收拾,最后只留下了茴香和小青,偌大的撷芳苑冷冷清清,透着些许死寂。
茴香躺在榻上养伤,见姜韫玉亲自端着汤药进来,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比划:姑娘别忙活了,奴婢自己来。
“王嬷嬷死了,咱们撷芳苑的下人也被我打发了。”姜韫玉搁下药碗,同她玩笑,“怎么办?如今这屋里只有你、我和小青三人,实在腾不出人手。”
小青一怔,忍不住又红了眼,背过身擦眼泪,永昌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以姑娘的身份,就是递了牌子去宫里请太医也使得,可侯爷不让请,府医又是柳姨娘的心腹,姑娘若身子不适,只能自己花银子去外面请太夫。
“好端端怎么又哭了?”姜韫玉端起药碗递过去,“还不到哭丧的时候,这些日子你就负责养好身子,放心,属于我的那些东西,日后我都要拿回来的。”
小青红着眼眶点头,抢过药碗,一碗灌下去,姑娘看清了柳姨娘他们的面目就好,她要尽快养好身子,不能拖姑娘的后腿。
“慢点。”姜韫玉哭笑不得,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
小青没接,搁下药碗,急切地打着手势:姑娘要留心小青。
“连你也看出来了?”姜韫端过一旁的荔枝,剥了一颗,坦然道,“从前是我傻,识人不清,连累你受了不少委屈,今后不会了。”
小青摇头:奴婢不委屈。
“有委屈你也不会说,柳氏受了罚无暇顾及我们,想来这些天只会让小青盯着我们……永昌侯府府里的下人我都信不过,待你伤好了,咱们再出去买几个下人,有了自己的人,也不至处处受掣。”
“对了——”姜韫玉突然想起一事,王嬷嬷推她落水前事先支开了下人,就算有一两个恰巧路过,在柳氏眼皮子底下救她,算是极没眼色,“当时我被王嬷嬷推下水,你可看到是谁救的我?”
小青摇头,打着手势比划:王嬷嬷让奴婢回去拿披风,奴婢回来的时候,您已经被救上来了。
“也罢。”姜韫玉叹了口气,那人许是侯府的下人,担心救了她会得罪柳氏,可这些年柳氏明面上与她亲近,在府里亦有一定的威信,任谁也不会想到柳氏会害她……
不及她细想,外面有人过来传话。
因着外面没个通报的下人,那小厮直接进来了:“大姑娘,侯爷请您前往正堂训话。”
“训话?”姜韫玉听完,暗自琢磨着这字的意味,说的好听,挨骂便挨骂,姜鹤在外面丢了颜面,要撒气也不该找上她,面无表情问道,“父亲只叫了我?”
小厮说还有姜二姑娘。
姜韫玉冷笑一声,低眉剥着荔枝,显然不打算去的意思。
小厮是前两天新来的,见姜韫玉这副态度,站着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躬下身好言相劝一番,又说姜明珠已经到了,她若不去侯爷会迁怒于他们。
“大姑娘,您看……”
“与我何干。”姜韫玉头也不抬,“你去回了姜鹤,有这闲功夫训话,不若先把柳氏手上的账查了,之后再动怒也不迟。”末了又补上一句,“气坏了身子,我这个做女儿定会去他跟前尽尽孝心。”
小厮没办法,一路小跑着回来复命,姜鹤没见着人,黑着脸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