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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2)

林清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

何为好友,就是她觉得我脑子有病的时间和我觉得她脑子有病的时间差不多。

她是个科幻迷,天天叫嚣着外星人要来攻占地球的那种。我有时候搞不明白,会觉得不是这个世界要毁灭了,而是她期待着这个世界毁灭,用一瞬间的结束来挽救她已经无力改变的生活。

我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她,加深了她觉得我脑子有病的刻板印象。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姐俩好,因为她是为数不多见证了我灰暗发潮的童年的人,见证了我试图逃跑,被我爸追出来用暴力威胁,最后又灰溜溜和他回去了的人。所以哪怕她有时候神经兮兮,我还是愿意一次又一次去找她,听她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梦话。

我把我囚禁那个男孩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破口大骂:“你个变态,操,你快把他放了。”她力气很大,平时可以独自把一个煤气罐搬上五楼,此刻她用这双力气很大的手拎着我的领口,几乎快把我整个人提起来。

我看着她,并不退让,我知道她是一个心软的人,特别是在我面前。所以我盯着她的眼睛:“林清,如果我说我不放,你会报警抓我吗?”

她看着我,手上的劲慢慢软了下来,但嘴上还是说:“那个男孩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为你糟糕透了的童年毁了他,你懂吗?白露明,这不善良。”

我把眼睛垂下来,带着有气无力的声调说:“林清,你是个好人,但我不是,我总有一种想毁了什么的欲望,要么是自己,要么是他人,我快疯了,我真的快疯了,我有一次走在河边,莫名其妙想跳下去,我觉得那条河在呼唤我,真的。”

童年的创伤是不会轻易消失的,那个小时候哭泣的小孩,那张令你憎恶的脸,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跑出来,对你说:“你怎么还活在这里啊?去死吧,怎么,连死都不敢吗?真是懦夫。”

我活在这种突然而至的,自己对自己的暴力里,因为它不发生于现实生活,所以很少有人理解,我也很少去找人倾诉我以前的生活多么多么惨,这很招人烦,我知道的。但我更清楚地知道,我需要一个出口,不然我迟早会杀了自己,迟早的事。

林清看着我,很认真地和我说:“我觉得你需要心理咨询,虽然那玩意说不上有用还是没用,但你需要它,白露明,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真的。”

我知道我心理状态不过正常,不过我没有精力去管了,我的生活很忙碌,工作,健身,照顾那只小狗,日子就是这么过的,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受虐者与施虐者,从来都是一线之差。

林清没有报警,我知道她不忍心,她想做正确的事情,但她作为朋友对我的偏爱让她下不去手,她不忍心把她才从深渊出来的朋友送进另一个深渊,哪怕她的朋友正在成为别人的深渊。

她几乎是带着哽咽的声音说:“白露明,你就欺负我吧,我不报警就是帮凶,当了这么多年朋友,这次我陪你下地狱,不过,以后轻易不要联系我了,我很忙,看见你就烦。”她吼叫着结束对话,然后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很久没有找我说话,但我一直在发消息给她,我总有找到她的方法,换小号,换电话号码给她发信息,说我的近况,我工作遇到的事情,我如何想念她,她是我如何珍贵的朋友。

过了一个月,她回了一个“哦。”,惜字如金,但我知道她原谅我了。再过了一个小时,她给我转发了一条“美国情报局证实UFO ,世界或将发生剧变”的消息,我捧着手机笑了,我知道我曾经那个朋友又回来了。

我很珍惜这段友谊,虽然我自诩凉薄,但林清确实是我前半段暗淡人生里的光,非常非常珍贵的那种光。

我本可以不把那个男孩的事跟她说,但我说了,我觉得这或许是我的潜意识在寻求谅解和依靠,我在找一个我确定可以原谅我的人,求她宽恕我,来获得我可以脱罪的证明和依据。

这又或许说明,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罪无可恕,我并不认为我囚禁那个男孩是对的,无法承担这种负罪感,所以找一个人来分担。

也有一种可能,我喜欢林清,想以这种方式来引起她的注意力,我笑着打消这个想法,提醒自己友谊来之不易,不要作妖。

我总是把所有的事情扯到潜意识,如果林清在这里,她又要说我神神叨叨了,不过,我很乐意当她那个“脑子有点病”的朋友。

总之,她原谅我了,我觉得这对我的小狗有点残忍,因为他又失去了一个可以把他从地狱救出去的希望,不过他现在在我怀里,睡得很安详。

我会尽量好好对他的,真的,我尽量。我尽量控制住自己扭曲的爱意,违背本性去好好对他。我尽量不展露我阴暗潮湿发霉的那一面,用明媚的阳光去爱他。

但很快我发觉自己想法的荒谬和可笑----意思是说,我在期许自己给出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意思是说,我会比爱自己更爱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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