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爹从他们生命中消失的那天,其实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天阳光很好。
他早上起来打一趟拳,收拾利索出门。
临走的时候还摸着赵德福头交代。
说他不在的时候,作为老大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赵德福拍着胸口保证。
看着他爹跟老村长和霍釜一块走了。
哦,还有陈四爷。
任谁也想不到,赵家庄大名鼎鼎的赵无敌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三天后,失魂落魄的陈四爷带来了死讯。
身体向来康健的章文卿当场就晕了过去。
老屋承载了太多回忆。
每一尺每一寸都残留着赵老爹的音容笑貌。
小时候不懂,大了赵德福就知道。
住在那里对他妈有多残忍。
他们夫妻是真的情深。
“哥,爸临走那天和你说什么了?”
黑暗中,赵德寿的表情完全模糊。
似乎是随口问了句。
“你看到了?”
赵德福有点吃惊,没想到赵德寿当时居然也在场。
“你怎么不出来和爸说两句?”
他不知道父亲会不会遗憾。
但多一个孩子告别的话,会更欣慰吧?
“我看你们好像有重要的事说,就没敢过去。”
赵德寿淡淡答道。
赵德福坐起来,伸手去摸衣兜想要找烟。
半道又想起来自己戒了,颓然放手。
“也没说什么。”
他低声道:“就是要我照顾好你们。”
关于那天的记忆,就是一块血淋淋的疤。
碰一下就会疼。
他如果能阻止父亲。
他如果能跟父亲多说几句话。
他如果能让弟弟妹妹跟父亲告别。
如果……
“没有别的了?”
赵德寿似乎不信,追问了句。
赵德福没想到他对这个感兴趣。
回想一遍,确实没想起别的。
皱起眉头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想起来随便问问。”
赵德寿翻了个身,背对赵德福。
大概是累了,不一会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看二哥不大高兴。”
跟他面对面的赵德喜爬起来,悄悄告诉赵德福。
赵德福摸摸他的头:“睡吧。”
赵家要说谁还有点心机的话,那肯定是赵德寿了。
心里话对兄弟都藏着掖着。
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惜赵老二不信!
早上起来,赵玉兰和赵德喜是在锅台边吃的饭。
章文卿黑着脸,坐在蒲团上喘粗气。
“大哥,你说这都什么人啊!”
赵玉兰气愤地向赵德福告状。
“幸亏大小姐,哦不,陈汀早早回去给四爷做饭了,否则不得看咱们家笑话?”
赵德福摆摆手,“这你跟我说不着,得让你二哥管。”
赵玉兰早上是赖床的话。
温如眉就是单纯的爱睡懒觉。
平时他不知道,在赵家反正是没有九十点不起来。
桌子摆不上炕,饭自然只能在地下吃。
赵玉兰冷笑道:“二哥一早就说是跑步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妈,你管管她!”
她把矛头转向章文卿:“小时候我起晚了,你都是笤帚疙瘩伺候的!”
赵德福哈哈笑了。
“你那是活该。”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自家的嘛!”
“人家温如眉远来是客,只要脸皮……咳咳,反正爱咋滴咋滴!”
赵玉兰听了不服,脱口而出要反驳媳妇也是家里人。
转念一想那不代表她承认了赵德寿和温如眉的关系?
于是气哼哼不说话。
“爱咋咋地?”
“我还就不信了!”
赵德福的话刺激了章文卿。
她扶着锅台慢慢站起来,面沉如水。
别管她承不承认,温如眉都是作为未来儿媳跟着赵德寿回来的。
这做派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妈,给你!”
赵玉兰非常有眼色地把笤帚递到她妈手里。
片刻后,东炕响起了惊叫。
一片鸡飞狗跳。
赵德寿匆匆从门外冲进来,满头大汗。
“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