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赵德福做贼一样天没亮就从蓝家跑了。
他晚上已经跟赵姨告过别,就不怎么想看蓝蓉的冷脸。
德行,再也不见!
因此辗转反侧半宿,清晨蓝蓉起来想要给他送别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没了……
从滨城到烟城,两者之间只隔了一道海湾,坐船也就六个小时左右。
早晚各一班。
但是……
船票真他娘的贵啊!
赵德福下船的时候嘴唇还在哆嗦。
四十块钱呢!
要不是领导给他把上个月工资结了,他根本买不起。
毕竟还不到过年攒钱回家的时候。
接下来的路就更好说了,找个顺路的大解放谈妥了,两块钱就能到家。
实在不行,找个朋友借辆二八大杠,豁上去蹬几个钟头也就回了。
不过不着急。
赵德福出了码头,在海运公司南面大道边一阵寻摸,果然在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来好虾了啊,磨虾酱的虾!”
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面色黝黑,一看来客了吆喝的更起劲了。
就是声音不大跟做贼似的。
上辈子,赵德福是半夜十点上的船,到了都早上了,那时候这汉子就在卖虾。
这次他是上午十点登船,没想到这奸商还在。
“老板,这虾怎么卖啊?”
赵德福放下行李,伸手拨弄了下摊子上的虾。
还不到清明,正是蜢子虾大量捕捞的时候,这种小虾不过几厘米长,味道鲜美。
外壳鲜亮,一看就是刚下船的。
“五毛一斤,两块钱五斤!”
摊主伸出一个巴掌,露出“憨厚”的笑容。
赵德福呵呵一笑:“贵了。”
你还别说,上辈子他归心如箭,就是这价买的。
两块钱买了五斤回去,挨了老娘好一顿骂。
摊主还想继续忽悠他,赵德福从摊子上提起一物晃了晃:“别说我没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啊?”
摊主大怒:“怎么,你想找事!?”
放南方,买个东西你随便讲价随便挑;但放北方,几句话的功夫就足够打起来了!
买不起别叨叨!
赵德福无奈又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你还卖不卖了?”
摊主听着他特意换了的口音,忽然醒悟过来:“你是本地人!”
“装什么外地人啊!”他不满地道。
伸手比划了一下:“一块钱三斤!要不要?”
神情不见丝毫尴尬。
“还是贵了。”赵德福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摆在他眼前:“你这里面混的也太多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拿货的时候它就混在里面了啊!”
摊主连连叫苦:“我三毛进的,一块钱三斤卖真不赚你钱!”
不管哪个年代,小贩的话术都是这一套,进价总是就比卖价便宜个毛八分。
一下子就把赵德福听笑了。
摊主把那东西拾起来,一把摔在地上踩了两脚,踩得稀烂似乎才出了气。
“兄弟,这爬虾也不碍事,你买了回去把它捡一捡不就完了吗?”
他还在欺负赵德福可能不懂柴米油盐。
蜢子虾买回去一般是磨了做成虾酱,但爬虾壳又厚又结实,磨不碎就只有扔的份儿!
所以必须得捡出去,不然没法吃,但这玩意儿压秤……
你听他的随便了,回去可能连磨虾酱的功夫都省了。
蜢子虾太少!
“一毛。”
赵德福竖起了食指。
天色渐晚,他没空跟摊主在这多啰嗦。
“开玩笑呢,买不起你跟我在这唧唧半天!?”
摊主立马就翻脸了,显然一毛他是真的不能接受。
“你听我说。”
赵德福笑着道:“我买十斤,但我多要爬虾,不要你的好虾。”
摊主眼睛一亮:“真的?”
他手脚麻利地拽出一条编织袋,右手像风一样往里扔爬虾:“怎么个多法?”
赵德福答道:“七八成吧,剩下的你给我装点蜢子虾意思意思就行。”
“中!”
摊主唯恐赵德福反悔,捡起爬虾来那叫一个快准狠。
他一边捡一边跟赵德福搭讪:“兄弟你买这么多回去沤肥啊?”
赵德福眼角阵阵抽搐。
小时候大队组织人去海边拉爬虾的时候,他还真干过这活儿。
小推车一路十几里地推回来,等它腐烂发酵。
可这玩意儿你知道它几十年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