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真相,似乎多了一点其他的什么东西。
少女们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她们的裙摆随着步伐荡出一朵朵盛开的花,犹如夜空越发璀璨的星星。
温丽湘忍不住再往前探探身子,手指捏着窗棂边,微微泛白。目光追寻街上各式各样的女子。
直到又是一阵咳嗽,她才收回视线,叫寸心关起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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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丽湘则走到内间,坐到紫檀兽面衔环纹八方坐墩上。
屋外传来一阵腻人香味,漂浮在空中。
温丽湘动动鼻子,微蹙了蹙眉头,便听见外边廊道上响起一道温柔的女音:“姐姐,你可真打听清楚了,裴大人今夜宿在此处?”
房门外响起一阵脚踩木板的咚咚声,偶尔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接着,两个身材婀娜的身影映照在纸糊的梨花木门上。
温丽湘因着她们口中的裴大人,心紧了一刻,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裴肃朗那张冷脸。
又听到一个女音略压低了声音,“好妹妹,此般大事,姐姐岂能含糊。应是妹妹还不知道,前不久边关传来梁王殿下大败羌族的消息,羌族主动向我朝求和。圣上龙心大悦,召梁王殿下回长安受赏。两日前梁王就已班师回了王府,只是还未惊动圣上。今晚梁王殿下邀裴大人议事,我作为梁王府的歌姬,消息自然要快一步。议事地点就在此处,错不了!妹妹你就放心吧。”
邀月盯着陆小碗的脸由不置信,逐渐演变为期待,眼里闪过得逞,继而拉住而陆小婉的手以示亲热,本是十分成熟的声音,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撒娇,让人没法反驳。
邀月循循善诱:“我的婉儿妹妹,姐姐还会害你不成?当初要不是你借我那只蝴蝶银簪,我也选不上梁王府的歌姬!再说这裴大人仪表堂堂,温润如玉,在朝中又是大官。当官的又难得不沉溺于酒色,你看他如今二十有八尚未婚配。梁王殿下眼下亲自灌醉了他,姐姐看大人身旁正缺个服侍的人,这才为妹妹寻了个机会,好妹妹,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陆小婉曾是见过裴肃朗的,彼时她还未卖身青楼。
那一年闹了旱灾,爹娘没能坚持住,死在路上。她一路乞讨到长安。几乎饿死时,一辆纯黑,四边轮廓渡了鎏金的马车停在她身旁。
里面的贵人掀开车帘,扔给她几张银票,叫她拿去吃饭。
贵人慈悲,却拥有极为冷峻的眉眼,匆匆一瞥,她却至今还记得他的模样。
乃为当朝最为年轻的尚书令——裴肃朗。
陆小婉胸口涌起一股热流,昳丽的妆容将她清秀的五官装饰得更为出彩。
她微微低着头,绞着手帕,双颊渐生红晕,眼睛顾盼生姿,流露出绵绵情意,她道:“那此番实是多谢月姐姐了,大人在哪个房间?”
邀月笑了笑,挽着陆小婉胳膊,“就在最里面‘天字号’雅间,妹妹你就随我来吧。”
脚步声渐离渐远。谈话的声音也没了动静。
温丽湘也没想到自己听得这般认真,将两人的对话都听齐全了。她拢拢襦袍,左手搭在八仙桌沿,撑住身子,坐得很是端正。
桌上燃了蜡烛,烛火摇摇曳曳。
暖黄色的光芒在她脸上若隐若现。
寸心顿顿,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笃定道:“小姐,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温丽湘抬头问她。
寸心回忆这两日在客栈听到关于裴肃朗的事迹,“裴肃朗,裴大人呀!听说这裴大人素不近女色,但为人谦逊有礼,是无数长安贵女的中意夫婿,听闻还有不少女眷登门求嫁呢。”
寸心说得认真。
温丽湘变了变脸色,手指抠住襦袍上绣的金菊图案。
这么一个冷酷又残忍的男人,究竟哪里温柔了!
“还有人说,因为裴大人在白丁出身,最会为老百姓谋福,此次兴修水利一事,据说还是他据理力争,才让圣上同意的。”
温丽湘:“原是他求来的……”
水利。
温丽湘看看寸心,又盯着烛火看了半天。
蜡烛燃了大半,烛光越发黯淡。
温丽湘的脸色也越发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