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去玩,都被安以乐以“你江哥哥还等着你熬药”为由打发了。她看江清涟那般谪仙似的人,竟有时也会跟方池嘀嘀咕咕逗嘴,比起书里单薄的一行人设更添了几分烟火气。心下一盘算,干脆狠心让方池这几天哪儿也不去,安心留在客栈照顾江清涟。
一个人闲来无事,安以乐白天扎进集市里东买买西看看,逛累了,晚上就去雕花楼听那些伶人唱一两曲吴侬软语。正在兴头上,偶然听闻隔壁桌的老夫子大谈阔论“玉玺立储”之事,“…你们这些小儿莫要不信…如今众皇子夺嫡,竟是不看才德,谁能拿到玉玺谁就是那未来天子。一国之本…岂不儿戏哉!”周围人看他满身酒气,只当是在说胡话。安以乐却凝神听得真切,眼看着老夫子醉醺醺地就要走出雕花楼,一个剑步迈向那人道,“小生听夫子这话颇有几分道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那老夫子瞥一眼她,右手在虚空中挥了挥,“今日不得空…你且等后日来见我。雕花楼每月只那一天卖上好的黄龙酒,你这丫头若能给我抢到一壶,老夫那时再讲也不迟…”说罢绕过她,踉跄着隐入集市人群。
安以乐皱眉,盘算着后日正好是出门捡人那天,若要在戌时前回到雕花楼,还得先把齐停云带回客栈,只怕时间紧迫,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第三天中午,安以乐背上自己在集市里买的桃木剑和柳枝,口袋里还揣了一个亲手削的十字架。“好了,这下齐全了。管你是冤死鬼还是吸血鬼,都别想近我身!”日头正盛,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她侧身看铜镜里映出的身影,一袭桃粉色长裙,巧笑倩兮,唯唇上一点脂粉显得格外娇嫩。如果忽略身后那把不合时宜的木剑,倒像是准备要去踏青的闺阁小姐。
安以乐颇为傲娇地轻哼一声:齐云停,识相的看我长这么好看就乖乖拜堂;不识相的,就别怪我趁人之危打晕你拜堂!
天有不测风云。
安以乐提前找好的车夫到了山脚死活不肯再上去,她无奈只得下车赶路。好不容易爬上后山,疾风起,居然开始下大雨。于是又淋了三个时辰的雨,谁知这荒郊野岭中,别说齐停云,连个野鸟野兔的影子也没看见。
回去的路上,安以乐披着车夫看她可怜给的粗布外衣,实在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最终还是要靠方池吗?她长叹一口气,听得窗外那车夫一声勒马道,“吁——姑娘,雕花楼到了。雨这么大,只怕弹琴唱曲儿的今日都不会来了。”她掀开帘子,雕花楼只余四五盏灯还昏昏点着,街上其余店铺大门紧闭,果然是一副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无妨,人少倒更好。”
下车付了银钱,安以乐只觉得手脚发软,不出意外是染上风寒了。她甩甩头快步前往雕花楼,刚要进门,忽听见旁边漆黑小巷中有声音传来,“救…救我…”
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站住脚,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心头。
故事的偏差,难道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了。安以乐右手抚上身侧的短刀,屏息一步步走进小巷,终于在巷子尽头处发现了瘫坐着呼救的那人。
受伤很重,腹部一道刀伤还在往外流血,顺着雨水在他身下汇成一滩黑水。她上前探他鼻息,已是气若游丝,再晚来一会儿只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喂,还有意识吗?”
安以乐看这人着一身白衣,剑眉紧皱,与书中描写大差不差,心里便已经有了几分定夺。
“救…救我回去…”
齐停云伸手抓住她的衣袖,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张,半晌后聚焦在她脸上。
“好好好,你看你还能站起来吗,我现在也是头晕眼花的,总不能让我背你回客栈吧…”
安以乐说着把他的右臂搭在自己肩上,摇摇晃晃地挺起身子。齐停云借她的力站起来,挣扎了一会儿便把整个人压在她背上。
“……大哥,我欠你的吗。”
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拖拉着他往回走。齐停云比她高出一个头,脑袋这会儿垂在她颈窝处,头发像羽毛挠得她脸颊发痒。
“喂,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睡,万一你死在我背上多晦气啊!”
“嗯……”齐停云迷迷糊糊应她,似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为了等你在坟堆里淋了一下午雨,你,咳咳咳……你以后给我等着吧…”
“嗯…”
“我还跟雕花楼的夫子约好了,都怪你我才爽约的…你小子是不是命里克我啊?你…”
“别说了…头疼。”
安以乐一个白眼,把话咽回肚子里。
好在雕花楼跟客栈离得不远,等安以乐到客栈时,方池已经蹲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看到她时猛站起来朝她挥手,
“安安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这么大的雨你没带伞会不会……安安姐!!”
安以乐看到熟悉的面孔,心头涌上一阵委屈。只是还没来得及哭出来,浑身的力顿时像被抽走了似的,双腿一软,彻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