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情况,恐怕得三百文。”
想那上好的猪肉都才二十文一斤,你只搭个脉就抵得上十五斤猪肉了。况且游医不比坐堂医,游医自带药囊,内中价钱全凭他一人自定。这还了得,除了诊金,还得出个几百文……
但念及家里孙儿病着,再讨价还价耽搁不起,也只得咬牙应了。
路上老倌不是腰酸就是腿痛的喊,还道自家出门没吃早食,王氏耽搁了他饭食,少不得又是应了家去酒菜招待。
谁料到家一看,孙儿安然无恙呢,这自然是大幸。
见老倌还要掰扯三百文的诊金,连着王三皮的事儿,王氏一口气堵在心头,连连推着许瞎狗直往门走。
许瞎狗自是不愿,婆子害自己走了这老远的路,药丸没出手,酒菜没沾上一口,还连诊金也落不到手,哪有这道理,遂也不走了,只在门里堵着。
王氏本就是泼辣性子,怼上这老无赖,才不管是男是女呢,直接上手拉扯。
边拉还边骂:“你个瞎了眼的老狗,枉我求爷爷告奶奶半日,你还狮子大开口,干脆去抢吧老狗!”
许瞎狗也是个混不吝的,“你个臭老婆子,要不是你求我,你们家这狗窝老子还不愿意来嘞!”
“想不出钱白看病,你还要脸不要?”
“到底是谁不要脸?!也不去扫听扫听,哪有拿个诊金要三百文的?!你去抢吧!”
“值不值这个价,端看你孙子值不值钱。你老婆子钻钱眼里出不来了吧,花几文钱给孙子看个病都不愿。”
“也是可怜那小儿了,投胎前没擦亮眼睛,居然来到你这般人家……倒不如一病不起呢,早日解脱重新投个好胎嘞!”
扯皮归扯皮,那终归是大人的事儿,但咒到孙子身上,这可是捅了王氏的马蜂窝了。
“呼,老狗!老娘跟你拼了!”一头就往许瞎狗胸口撞去。
想那许瞎狗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整日山高水远走村窜寨的,体力自是及不上四十多岁的王氏。被她一个猛撞,收将不及,连退了几步,还是一个屁~股墩儿跌坐在院子里。
屋里张氏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床上的军哥儿也吓得哇哇直哭。江春眼见无法,自己家里只几个老弱病残的,哪里拉得住?只得让文哥儿快去田里喊大人,只希望别出什么事的好。
而外面,江家院门敞开,早已围上了一群村人,议论纷纷。
江春无法,看奶奶王氏也是一副被吓懵了的样子,她定定神,只得站出来。
“各位老伯奶奶,大爹大嬷,你们看见了的,这游医先是要讹我家三百文的诊金,病都没看上,哪有白拿诊金的?况且医者父母心,我家军哥儿可怜连话都不会说,痛得哭都哭不出来,他还要仗着自己有点糊涂本事,坐地起价,趁火打劫,这还哪有半分医德?我奶给他好言好语送出门,他还诅咒我家军哥儿……有这样当大夫的吗?简直……简直”小小的人儿,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门前诸人皆有触动,毕竟村里谁家有几文钱谁家还不清楚。都是地里刨食的,饭都吃不饱了,还得花几百文看个病,这不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更何况,江家小儿是自己福大命大挺过来的,关他个什么事,病没看上都要讹诊金,这是什么道理?
“这游医就是欺我江家没大人在嘞,他一个烂外乡人,真以为我们王家箐的人怕他了吗?”江春见众人有所松动,又加了一把火。
果然,站最前面的三奶奶看不下去了,只道:“好你个许瞎狗,我们老江家可不是任你欺负的,我儿已经喊里正去了,我们倒要好好掰扯掰扯……顺便也问问你又给他家儿媳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嘞!”
许瞎狗一听“灵丹妙药”,瞬间警醒过来,他药囊里是些什么东西,别人不晓得,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头疼发热药还好,至少是麻桂一类,至于安胎药,那都是些吃不出毛病的陈皮乌梅一流,价贱易得,待他做成药丸子,转手就是暴利拿出去,自然是见不得光的。
江春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三白眼透着精光,接着吓唬他:“可不是嘛,昨日赶集,县里已开了熟药所嘞,说是那些造假药祸害百姓的,一旦辨验出来都要抓去蹲监嘞!”
果不其然,许瞎狗最怕的就是这个,现今官家最是严惩行医卖药祸害人的,即使没祸害人身子,那也是祸害了家财嘞……
越想越心惊,眼见围上来的人也多起来,许瞎狗不作多想,一咕噜爬起来,背着药箱就跑,连鞋子掉了一只都来不及捡。
惹得众村人在身后哄笑。
待文哥儿叫回江家男人来,哪还有许瞎狗的影子,村人自也散了。
屋里,小小的军哥儿刚惊了一场,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张氏仍坐窗前垂头不语。
王氏也是累极了,只搂着江春不无骄傲地道:“小丫头,平日奶奶没白养你,女人家可不就是要拿得出架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