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又一声“娘”中回过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带着你离开了宜州,他没找到我们。”
关止因嘟了嘟嘴,有些不信,抱怨道:“寻常百姓家里丢了孩子都要想办法寻,他可是王爷呢,叫宜州府衙安排人找,连江洋大盗都能找着,何况我们啊?”
孔玲打开一个双层小箱子,取出药瓶,给关止因的手抹药:“娘没本事,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因儿,你也别怪你爹,他有他的苦衷,既然来接了我们,以后肯定会护着你,你也要收着点性子,王府不比梨树村,由着你撒野。”
关止因点点头,换了右手给母亲抹药,手腕上的银镯露了出来,慵懒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五颗小银铃上,她看着镯子,问:“娘,这镯子好奇怪,我从小就戴,我长大,它也长大。瑞雪娘生病死的那年,我想把这镯子卖了给她娘换药钱,怎么也取不下来。”
孔玲摸了摸银镯,柔声说:“你好好戴着就是了,它能护着你平安。”
母亲食素信佛,关止因想,这是母亲为她求的护身符吧。她身子往下挪动,头枕到母亲腿上,闭了眼睛:“等我混出名堂有了钱,我要回梨树村,买了钱老头的庄子,把地都分给村里的人。”
孔玲拉过绣着金色荷花的被子盖在女儿身上,把她脸上的头发拔开,慈爱的笑,配合她说:“嗯,给他们每家都建最好的房子。”
关止因依旧闭着眼,笑容更灿烂了:“嗯。”
“请易尚仪亲自教导一事,还得麻烦刘夫人。”关慕纪抬起酒杯道。
户部尚书刘呈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下:“这是小事,我明日就叫内子去宫中一趟。”刘呈恩的夫人叫易兰,其妹妹易菊是皇后亲自培养提拔起来的五品尚仪,专司宫中礼仪礼教,新晋的才人、妃嫔也需由经她教导后,才可以侍奉皇上。
关慕纪也将杯中酒饮下,又说:“小女长年生活在山野,估计调教需多花些功夫。”
同桌的兵部尚书柯以政是个马屁精,一脸媚笑:“唉,王爷哪里话?这自古龙生龙,凤生凤,好种出不了歹苗,王爷的女儿,就算是长于山野,经了打磨,也必定是块好玉。”
关慕纪年过五十,留了胡须,但年轻时的俊朗仍然未褪袪,眉眼间只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他摸了一把胡须,哈哈一笑:“柯大人这话说得妙。”
都察院左都御史黄勤看向关慕纪,一笑起来,胖圆的脸上那双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不见眼仁:“茉儿嫁到我家后,将我府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又恭顺长辈,与我儿恩爱有佳,连枯死几年的老树都重新发了新芽,王爷确实是教女有方,定是错不了的。”
景宣十九年,关慕纪将自己的六女儿关予茉嫁给了黄勤的嫡次子。
“听慈安说,茉儿有了身子?”关慕纪问。
“可不是了,两个多月正是紧要时候,全府上下都将她宝贝似得疼着呢。”黄勤满脸堆笑。
关慕纪点点头:“回头让慈安去看看,她念着茉儿呢。”
几辆马车一直向东北方走了九日,越靠近东北,雪就下得越大,天也越冷。马车里燃着火笼,关止因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伸手烤火,擦了几日的药,也不用再割草抡锄,手上的裂口都愈合了,白嫩了不少,只是经年累积的茧子依然布在指尖及掌心。
马车突然停了,彩环在外边说:“三夫人,前边的路过不去了,得等侍卫们清理一下。”
孔玲掀开帘子,问:“路怎么了?”
彩环答:“有枯树被风雪压倒,横倒在路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通。”
关止因坐了好几日车,正闷得慌,听说要停一会,对孔玲说:“娘,那我下去转一会儿。”
孔玲有点担忧,看着女儿一脸期盼,最终还是点点头:“那别跑远了。”
关止因从车上跳下来,雪地“吱”一声响,陷出一个浅坑。四周白茫茫一片,山路旁边的山上夹杂着许多针叶植物,因而并非全是光秃秃的树枝。关止因拣了一根枯枝,戳着面前的雪向山上走,看到针叶上的雪,来了兴趣,跳着用枯枝击打,树上的积雪哗哗的往下掉。
正玩着,突然看到一棵树的树杆上裂着一个小洞,她好奇的跑过去一看,树洞下散落着一些细枝和枯叶,洞里卷缩着一只灰黄色的小松鼠,松鼠身边有一些松果和栗子,看样子正在冬眠。她伸手进去摸了摸,小家伙身体有些冰冷,但还在轻微的呼吸,估计这堵洞的杂物被风刮开了。
关止因从袖袋中摸到一块饼和一条蓝色巾帕,她将饼放到松鼠的存粮上,又用巾帕给小松鼠盖身上,这才开始拣地上的杂枝叶为松鼠堵洞,嘴中还念叨着:“小东西,你运气真不错,遇到我救你一命,记着,我叫关止因。”
“七小姐,路通了。”彩环在山路边大声喊。
“好勒,来了。”关止因不放心,又拣了两根小指粗的枯枝对洞口加固了一下,才向山下跑去。
景宣二十年腊月初一,坤王府内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