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不送!”
等到人群渐散,程简走近已经恢复冷静自持模样的喻槐安,“他谁啊?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啊!”
喻槐安垂眸陷入回忆,大概是几年前,他独自去给妈妈扫墓时,远远就瞧见墓前站着的陌生男孩,走近发现眼前的男生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
男生扬起下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指了指墓碑上女人的照片,肯定道:“你就是她的儿子吧。”确定他就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罪魁祸首的儿子,就是妈妈嘴里经常念叨的“野种”。
“都怪你,都怪你妈!如果不是你妈,我爸就不会死!我妈就不会不要我!”
男孩不给喻槐安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和天上的雨点一样重重砸下。
方响抬起脚,用力踩向喻槐安撑在地面上想要爬起的手掌,擦掉嘴角的血迹,抓着喻槐安的头发,迫使他能够直视自己的眼睛,“你记住,我叫方响!我们可是拥有同一个父亲!
喻槐安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我和他是同父异母......总之今天谢谢你。”尽管自己不愿意承认,可刚才的男生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方响。
“啊?”
几乎同时发出疑问的两人很难将刚才的男生和喻槐安联想到一起。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妥的江雀低头咳嗽了两声。
程简反应过来,大方拍着喻槐安的肩膀,信誓旦旦道:“谢什么,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保安今天罢工了?”
“过两天就是模拟联赛,他应该也是来预先参观的。”
喻槐安淡淡解释着。
他也没想到墓园之后,两人再见面会是在学校,而自己的身份也传遍了学校每个角落。
想到所有人都将知道自己是“私生子”,他们又会如何谈论自己,如何谈论自己的母亲,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预想结果。
等程简走后,江雀望着喻槐安蹲着捡起地上纸片落寞的背影,难以置信他将捡起的纸片全部扔进垃圾桶。
她的眉眼皱起,“你干嘛!”
“已经被他撕碎了。”他敛起眼底的情绪,低声回应着。
江雀挽起袖子,蹲在垃圾桶前开始翻找着,一片又一片。
“江雀,不用找,碎了就碎了吧。”
她抬头对上他失落的眼眸,坦言道:“碎了可以重新拼起来。”
“不需要了。”
没等江雀说话,喻槐安强行将她从地上拉起,抓着她的手,大步将人带到水池前。他拧开水龙头,挤了几泵洗手液在自己的手上,用力摩擦着手心透明的液体,直到变成白色的团团泡沫。
江雀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然沾满泡沫。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处指节都被他轻轻摩挲,揉搓。从手指到手心,再到手背,最后才是手腕。
泡沫之下交缠的手指,是他始终如一的偏执,也是她情动的开端。
他终于松开她的手,关紧水龙头,源源不断的流水就此停止。
他悬在裤边的双手向下滴着水,落在地面。他对自己的失控后知后觉,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双眼,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江雀,对不起。我......”
“嗯。”
江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她伸手捂住耳朵落荒而逃,以为刚刚经过凉水的双手能够降耳温,可耳朵全是愈发得烫。
像是被冰封住的喻槐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离自己远去的背影,眸中的光圈逐渐消散,黯然失色。
“一起回家吗?”
喻槐安假装今天的事情从未发生,他低头收着课本,问旁边的江雀,即使一整晚她都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我今晚有事。”
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一句话让他的整颗心都掉落冰河。
为了不让他起疑心,她又将包里的课本重新拿出,摊开在桌上。
江雀的动作尽收他的眼底,压下心中的失落,他将书包拉链拉好,捏紧书包的肩带,“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江雀催促着他,“你快走吧。”
他站在校门口,感受到周围人投向自己异样的眼神,抬头看着学校里一盏盏熄灭的白炽灯。
他想,这只是开始,最后整个学校都会陷入无边的黑暗中,他又会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