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心说他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到了兰霜庭,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
这里人可真多啊,里三层外三层,把领取食补丸的地方都给堵住了。萧程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多瞩目,简直像是一排向日葵,他走到哪儿,向日葵的脸就朝向哪儿。
萧程虽然很想当个淡定的人无视他们,可这些人看着看着,都挤到他面前,挡住他往前走的路就过分了。
连秋拾雨都面露难色:“今天的人好像是太多了哈……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萧程来都来了,断没有回去的道理。
他带着秋拾雨就往前走,遇到有人挡道,就歪着头,挑眉道:“这位……兄弟,让让。”
萧程不好好说话时,语气自带嘲讽,对方果然恼了,将萧程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还以为掌门收得是什么天才,原来是个连门都没入的毛头小子。”
对方不客气,萧程更不客气,当场反唇相讥:“一般一般,也就比你强一点点。”
萧程上辈子过得糊里糊涂,做过什么事,自己都记不太清楚。唯独有两件事刻入心底,一件是在虞国公府清醒,被女人掐脖子后被裴翎救了,那抹白色身影深深印入他心中;第二件是他死前,裴翎一身红衣被大畜生揽入怀中,将他恶心得不轻。
经历过一次死亡后,萧程对旁人想拜裴翎为师这件事十分抵触,好像一个谁都不能碰的逆鳞。
此时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外门弟子居然怀揣着对裴翎的肖想,跑到他面前来阴阳怪气,这萧程能忍?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学宫的弟子大多都对萧程有意见,见他之后发现他天赋一般,连练气都没入,说话又不客气,顿时齐刷刷站到出言挑衅那人身后。
秋拾雨还是头一次“跟万人为敌”,惊得额头冒虚汗,拉着萧程的衣袖:“别、别跟他们吵起来,他……他是张掌门的弟子。”
“哦。”萧程一歪头,耷拉着眼皮瞧着刚才说话那人:“都已经拜师了还管别人收什么徒弟是吧?你很想叛出师门拜我师尊为师,我也可以理解,可惜了,我师尊看不上你,你还是回去吧,别自讨没趣了。”
九州上一徒拜二师是很大的忌讳,离开师门也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中途更换师父的,无异于两姓家奴,是会遭人耻笑的。
齐逐衡只是想来兰霜庭接任务,出门历练顺便赚点外快,听说裴翎弟子到了,好奇过来看一眼,发现对方修为全无后,忍不住说了一句,没想到竟被对方戴上“意图叛出师门”的帽子,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齐逐衡阴兀地盯着萧程:“你现在收回你说的话,还来得及。”
萧程用一声冷笑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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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尘峰侧殿。
离开了几日的裴翎终于得空回了自己的居所。
今日他的好友酆道人来聆仙门看望他,他得接待一下。
裴翎为人处事淡漠,朋友不多,酆道人算一个。
两人相识于裴翎年少时,曾一起相伴游历凡间。酆道人是个散修,不入门派,平日行踪飘忽不定,两人几年也见不了一面。
这次酆道人特意赶到聆仙门,是听说裴翎卸去掌门之位,以为他遇到什么麻烦,过来问问。
近几日,裴翎解释得最多的,便是卸去掌门之位的原因,酆道人又问,他便低垂着头,淡淡道:“没有为什么,不想做了,就卸了。”
酆道人身材矮胖,一身灰袍子,看着有些狼狈,但他在外名望很高,化神期的修为,也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
裴翎的答案出乎酆道人预料,哭笑不得后,又觉得这才是裴翎,果然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两人在小亭内落座,裴翎取了茶具来,借着如尘峰上的雪水,为酆道人沏了一壶茶。
他沏茶时也格外专心,低垂着头,静静看着手中茶具,纤细如玉的手指在茶具中来回,动作流畅好看,连露出衣领的一截白皙脖颈也格外引人侧目。
酆道人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挪开,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自己这位好友的好容颜。
两人闲聊起来,酆道人这些年一直在外有力,去过极南,也去过极北。他见识广阅历深,裴翎很喜欢跟他聊天,总能听到些不一样趣闻。
酆道人说:“听说天悲山上的龙须半夏要开花了,这花极有灵性,原本很有可能修出灵智,可它能为修道者重铸灵脉,每次开放,都有许多人蹲点,以至于它的花从来没开过半宿,真是可惜了。”
裴翎也觉得唏嘘,俯身为酆道人倒了一杯茶。
酆道人端起茶杯,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我听他们说,你好像收了个弟子?”
裴翎动作一僵。
酆道人喝了一口茶,忍不住瞥了裴翎一眼,道:“你不是说不想收徒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裴翎一动不动。
酆道人:“?”
裴翎:“……”
短暂的沉默后,裴翎又恢复了正常,他把茶水倒完,不动声色地把水壶放在一旁。
酆道人:“??”
酆道人察觉有点不对劲,茫然地望着裴翎。
裴翎自然不会告诉他,他那倒霉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