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上刚下了雪。
白玉兰的石柱上堆满细雪,远远看去,精雕玉琢般,纯净通透。
最高处的升仙台上有一抹殷红身影,衬着四周冰冷的雪,越发显得冷寂多情。
……
“魔头!站住!”
“无上仙山乃仙门重地!岂容你这魔头擅闯?!”
几声厉声呵斥,打破云顶山的静谧缥缈,云海翻腾,一条黑蛟头从厚重的云雾中露出头来。
黑蛟身后,数道五颜六色的剑气横七竖八朝劈来,黑蛟被这剑气激怒,扬首长吟一声,如雷声轰鸣,撼动人心。
它长尾飞旋,几下便挡掉那几道剑气,飞到白玉石铸成的长阶旁,微微垂首,让站在头顶的主人落地。
站在黑蛟头顶的人一身黑衣被鲜血淋透,浓黑的血泛着不详的戾气,沿着衣摆缓缓滴落,在洁白的白玉台阶上,画下浓墨重彩一笔。
看着主人踏上心心念念的长阶,黑虺呜咽一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从山巅坠落。
看着这陪伴自己五十年的黑蛟陨落,萧程眼底闪过一丝沉痛,他抿进了唇,捂着几乎穿透腹部的伤口,拾级而上。
身后劲风袭来,几柄五颜六色地剑从云雾中冲上来,萧程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挥出一道剑气,那几把五颜六色的剑被同时荡开。
“什么无上仙山?这地方叫云顶山,无上仙山……咳咳,是你们自己封的吧?”
萧程胸腔好像一扇破损的风箱,稍微说两句,便猛烈咳嗽起来,血沫从唇角溢出。
升仙台的白玉栏杆旁,红衣人潸然转身。他有一张绝世容颜,眉眼冷冽,像极了云顶山上的雪,人间所有有关于仙人的畅想,不过化作眼前这纤细孱弱的一抹身影。
可这人眼底却充斥着软弱和惊愕,与他冷清的外表极不相配。
“裴翎,我来杀你了。”萧程随意一抹唇角血渍,那抹鲜红给他原本邪气的五官,更添一丝杀伐尖锐。
山间的风骤然狂暴起来,萧程缓缓抬起手中长剑,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一百一十道剑影逐渐显现,锋芒毕露的剑锋直指裴翎!
被剑锋指着,那号称天下第一仙门的掌门人,却丝毫没有反击的意思,他背靠着身后的玉栏杆,红衣白雪,羸弱不堪。
萧程难掩眼底厌恶,他不曾停顿,剑影一成型,便朝着裴翎而去,可就像是算计好一样!剑影飞至裴翎身前,先前那几柄长剑的主人正好赶到,他们御剑而飞,替裴翎挡下那一百一十道剑影。
“魔头!你竟然敢对我们师父出手,今天必定不能留你性命!”
他们齐声冷呵,萧程一击落空,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眼前事物逐渐模糊,他却不肯放弃,再次抬剑,身后剑影再度凝起,拨开厚重云雾,朝着那五人疾驰而去。
五人各自持剑,有翠玉剑、冰魄剑、烈火剑、暗影剑与疾光剑五柄,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器,此时五剑齐出,剑势如雷,以拔山超海之势兜头向萧程重重压来!
他重伤的身躯哪里还是对手,只听一声闷响,右腿腿骨被压断,森然白骨从皮肉中戳了出来,可他却不肯跪,长剑支在地上,这柄曾经名动天下的魔剑剑锋依旧凌冽,深深扎入白玉石阶中。
剑身微微嗡鸣,似乎是在为主人不忿!
升仙台上,裴翎终于走到了下来,他来到萧程面前,那双曾经冰雕玉砌的眼眸中透着迷茫和软弱::“萧程,我杀你父母时,他们心智已经被妖魔杀死练成傀儡人,再无生机,我是为了救他们,才破坏了他们的躯体。”
血从萧程眼角流过,模糊了他的视野,世人都道他是接受不了自己满门被屠,才将仇恨落在裴翎身上,誓死要亲手斩杀他。
可只有萧程自己知道,他没有十五岁前的记忆,对那个“家”毫无感情,他之所以要杀裴翎,只是因为看不惯他和他那几个徒弟——
萧程的回忆并未维持多久,几句不算陌生的呵斥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父!不用跟这邪魔外道多说!他为了一己之私屠戮我仙道数派,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该死!让我杀了他!”
五柄彩剑凌空飞起,剑的主人落地结印,五柄飞剑幻化出无数剑影,遮天蔽日,朝着萧程刺去!
临死前,萧程似乎看到裴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切和不忍。他却在心里想,不是这样的……他第一次见的裴翎不是这样的。
脚皆已不听使唤,山间云雾似乎察觉到他已至末路,如海潮般翻涌,舔卷上他的脚踝。
萧程双眼模糊,却仍旧执着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刺向裴翎——
却被持黑剑的大弟子格挡开,他站在裴翎身后,将那一袭红衣拢入怀中,一面讥讽地瞧着萧程,一面低头,放肆吻上裴翎那一抹纤细洁白的脖颈。
裴翎红色披风落地,露出底下凌乱衣衫与一身狼狈痕迹,他眼角流出些许泪来,却像一具木偶一样,任他五个徒弟摆布——
萧程轰然倒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课,仍旧忍不住问:“为什么……”
“……裴翎,我要杀了你。”
染成血人的萧程最终没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