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是整个大靖最繁华的商段,亦是大靖的首都。
城内灯笼连天,东坊西市叫卖声不绝,夜晚的洛都街道一向是人山人海,而位于东西市交汇处的景数楼更是客源不绝,但与之相反的后院只有三两言语传来。
“公子不必在意这些虚礼,能带殿下来,是鄙人之幸。”
景数楼的新股东正跪坐着,头低垂,眼睛往上瞟了一眼,虽然和面前那人隔着一层薄纱屏风,但依旧能看出那人长得清冷儒雅,高挺的鼻梁,眉眼冷峻。
这位新股东赶忙将头埋得更低,盯着地下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钱。
而屏风之后的人有些逍遥的坐在坐垫上,左腿屈着,左手放在上面也拿着酒盏,今晚正是月圆夜,夜空美的不像话,三两颗星点缀,此美景胜却人间无数。
柳尚透过方正的小窗,也得以窥见,他促狭着眸,眸中有说不清的情绪,浅酌一口放酒盏,轻笑一声,转头看着屏风。
他道:“陈老板,你且安心收下,这份钱,权当柳某的心意。”
语毕,再没了声响,陈老板抬头时,留下的只有那装了十金的金丝钱袋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再不见那名少年
柳某的心意……
柳尚出了后院后走的是一条小巷,小巷没有街上那般灯火辉煌,一点微光也是从巷子的尽头传来,绕着巷尾向右走,僻静处一辆马车等候已久。
未走近时,柳尚便理了大袍袖口,稳了发冠,等临近了,停在马车右侧,对着车内之人作揖行礼,恭敬之极。
“殿下,一切打点妥当”柳尚身形端正,还有一股儒雅清高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展现。
良久,车内传来几声绵长的呼吸声和一股浓郁的酒味,柳尚放下手。
“走吧。”柳尚对着车夫说,马车缓缓向前,他则在车后跟着。
近两年经济繁盛,洛都少有宵禁,总是要闹到午夜。所以靖王刘帝直接大手一挥,叫人将临近皇宫的区域划为官员住宅,黄金贵胄的府邸亦在此处,以便唤人议事上朝。
集市离皇宫远,柳尚跟买车后走了也有一柱香的功夫,其他府邸的大门紧闭,马车绕过离宫最近的府邸门口,门上牌匾有被换过的痕迹,中间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太子府”,欲停。
“走后院,这么多次了怎的还不懂?”柳尚出声制止,语气中却无过多责骂之意,多的是无奈和疲惫。
马夫将车驶入后门院子口,马车停下的同时车厢内传来动静,等到车夫拿来矮梯后柳尚站在旁边。
“柳尚,柳尚啊,快给本宫再取两壶……不!十壶雪夜酒来!”
马车被摇摇晃晃了几下,随后车帘被掀开,带着些风将柳尚的袖口吹得微微飘动。
“殿下,到府邸了。”柳尚把头低了一些,身体却是笔直地站着,一只手抬起手背向上,他的手的骨节分明,指关节处有些粗大,突起的骨头沿着手背向手臂探去。
刘广毫不客气,将手和全身的重力压在柳尚身上,他脸上的眉毛紧紧皱着,眉心都皱成一个“川”字。
好不容易将人接下马车,太子刘广依旧紧紧撑着柳尚的手臂,柳尚的头还没抬起就听见旁边传来清痰声。
太子将口中那一团吐在他面前。
柳尚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加压迫,恨不得将那人仔细剥皮再拿去火炭上煎烤般折磨人。
“唉哟殿下!殿下!”后门突然被打开,像吞了银针似的嗓子和丁零当啷的碰撞声先从门口传来,接着一个头上挂满金色发饰,即使深夜也穿得雍容华贵的女人和丫鬟提着一盏暖黄色的小灯笼同时出来接住刘广。
柳尚见那女人心急便顺手将刘广推给她。
太子妃见自己怀中的男人熟睡,声音瞬间洪亮起来质问柳尚:“太子公务如此繁忙,忙里偷闲时你作为他最信任的幕僚为何不拦着一点?过几日就是朝花宴了,若被人发现你可知那是什么罪!”
柳尚赶忙跪下,刚要解释就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他,柳尚抬头看去,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只是看着还处于迷迷糊糊的阶段。
他推开太子妃骂道“本宫的幕僚何时由得你这无知妇人来指责了!”
太子妃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头饰也因过重而散落一些,太子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说的声音极小,根本没人听到,说完便向一旁倒去。
在场的四人中就只有丫鬟还站着,丫鬟只好边扶着太子边看太子妃的眼色,被手握住的灯笼也哆哆嗦嗦抖动了起来。
柳尚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上前几步将一直盯着太子的太子妃扶起来,太子妃的头发早已散乱,头上的金钗和簪子碰撞出来的声音更大,太子妃嫌烦也不顾疼痛直接扯出来一些,而后狠狠瞪了柳尚一眼,甩开扶着她的手,拥着太子走进府中。
柳尚站在黑暗的后门外,从袖口中拿出一帕方帕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