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多艰险,下过雨的话更是湿滑,多有经验的车夫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面看着脚下,一面留意着抬眼的前方。 车是辆装饰豪华的四马大车,八只马蹄急促地点在地上,溅得泥星四起。
马车内坐着三个人,除了沈图和苏倾河,还端坐着一个穿月白缎袍的中年人,面容清雅眉目不惊,戴了副黑色的皮手套。
手。
只有南宫一派的高手才会时刻带着防毒的皮手套,因为他们随时准备着要杀人。
当他们踏入这片江湖中以毒药暗器而封闭的领土,一天刚刚过了一半。马车毫不停歇,穿过热闹的市集,转过两个安静的小巷,停在座华丽的府邸前。
这府邸造得就像真正的皇城一样深,一样的晦暗,重重朱门后,坐着一个人。
苏倾河从没想过南宫梨的风格竟是这样奢华,
他更没想到南宫当家是个如此傲慢得令人难以忍受的人。
南宫梨穿着墨色丝绒长裙,蒙着面纱,坐在镶了珍珠贝的沉黑座椅上,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居然带了外人一起来。” 这句话是对沈图说的,
“这是.....首辅大人指派来跟着我的,我不能不听。”
“摆酒。”
南宫梨终于开口说了两个字,一旁的随从听言退出门去安排。
等酒上了桌,她却又不动手。带他们来的管家南宫绝对他们歉然一笑,为他们把酒杯满上,又为自己倒了两杯,
“当家最近身体抱恙,我替他喝这一杯。”
见沈图默不作声也不举杯,对方笑问,
“难道因为南宫家擅毒,你在这里这些日子都准备不吃不喝了?”
沈图回过神也笑了,苏倾河在一边倒是满不在乎,待他们喝完了杯中酒,南宫绝又开口,
“ 沈世子和这位苏公子,这次是来帮忙探查那次集训案的。”
南宫梨的脸上毫无反应,也看不见反应。
”你千万不要好奇她的样貌,“ 再次坐在马车上时,沈图赶紧和苏倾河说,
“我知道,那面纱上落的一定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药。”苏倾河回应,
马车这次停在个看起来废弃了的寺庙后,往前走了两步,沈图立刻想通了为什么方才的饭桌上只有酒没有菜。死人的味道是一种闻了再多次也不能处之泰然的气味。
许多死人的味道更是要让人本能地将五脏六腑都翻出来。
空间有限的稻草地上白布一副挨着一副,落了漆的泥菩萨案前放着个铁匣子。
”你要不要先数一数有多少具?“
沈图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在他心中默念的当下,南宫绝就站在一侧,
” 这件事发生的毫无征兆。三天前,各分派挑选来的一批弟子前往红崖集训,“ 南宫绝停顿了下,补充道,
”毒药的制作及其繁琐,更重要的是未经严格训练,对药物性能掌握不熟练就贸然参与制作,只会危及自身,因此我们族里每年都会组织相关弟子去闭关集训。“
沈图耳朵里听着,心里还在默数地上的尸体,了然地点点头好让对方接着往下说,
南宫绝很快结束了讲述,因为这件事的经过无人知晓,结果倒是简洁的残忍,这次集训的一队弟子包括跟学的师傅在内,全部身中剧毒的暗器而亡。
”沈世子方才想必已数清了,这地下一共三十三具,每个人都是被一片淬毒的金箔所杀。而这三十三片金箔都来自同一枚暗器。“
说罢他又去取案上放着的匣子,哗啦倒出一地金黄。
沈图满心苦涩,这巧夺天工不费一根钉子的暗器在江湖上从没真正出现过,除了七年前那个雨夜,简星沉将它拆解。
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南宫绝看了一旁的苏倾河一眼,又开口,
”就是知道你与那位...简公子曾经的关系,我才先瞒着当家请你来查此案。因为,南宫家绝不做受人挑拨离间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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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七年前,沈图晚上再去所谓禁地碰头的时候,却看见眼前站着两个穿着一模一样都带着面纱的姑娘,两双眼睛看过来,带着蓝色的双眸还是南宫梨,另一双眼睛里却只余干涸和苍老。
“这是我妹妹,南宫琳。”
沈图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此时,黑衣的简星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三人旁边,看着沈图不可置信的目光,简星沉只是淡淡解释,
“杀手集团的首领,轻功不比楚留香,倒也差不了几分。”
“你成年了吗?杀手集团首领?”沈图忍不住,
简星沉换了个神态,妖媚的眼睛直盯着他,见沈图失了神,他得意极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没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