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十二年。
命运兜了一个圈,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沈乔匍匐在地,仿佛有千钧之重的黑暗压覆在她的后背之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周身汗出如浆。
额头,脖颈,后背,前胸,手掌,脚底……几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淌落汗水。
无尽的汗水往下滴落,啪嗒啪嗒,滴落到看不见的尘埃中。
“看来我查到的消息是真的,你还真有所谓的黑暗恐惧症啊……”
顾延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
随着啪嚓啪嚓的声响,火苗不时在空间内跳起,自下而上照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在两人方才的一番缠斗撕打中,他实在算不得占了上风。
被扯出领口的亚麻衬衫皱巴巴耷拉在外,精心打造的发型也成了一团乱,脖子和面颊上残余着道道抓痕。
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
只是,他胸中的怒火却平息了。
他怡然自得地,享受着最终到来的上风。
“刚刚和我拼命的气势哪去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这样可就没有意思了不是吗,赵梦。”
顾延高高在上俯视她,用鞋尖踢着将她翻了个身,皮鞋底在她的肩膀上来回碾磨。
仿佛要将她的傲骨一寸寸碾碎。
脚底加重力道,她的锁骨发出咯吱的骨头错位声。
沈乔痛得面容扭曲,想要从地上爬起,然而全身的力气都在背离她。
越是挣扎,越贴近地面。
顾延蹲下身,手中的打火机熄灭了。
“我这些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呢?”
“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吗?明明其他人比你凄惨得多,比你承受得更多,为什么他们都能忍耐,你就非要跑到我面前来惹我生气呢?”
黑暗中,他的声音和他冰凉的手指一样缠了上来——
“为什么你不能像别人一样顺从我呢?”
他的手指在她汗湿的发丝间穿插而过。
在发根处用力收紧,强硬地将她的脸往他的方向扭转过来。
“你难道愚蠢到了看不清你站的位置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再怎么反抗,不过是给我这种人增添几分乐趣罢了。既然是蝼蚁就该有蝼蚁的觉悟啊。”
啪嚓。
火苗在很近的地方亮起,驱散黑暗,他们同时看清了彼此的脸。
在他的手掌之中,他口中的蝼蚁,正用混合着屈辱和愤怒的眼神望着他。
面前的情景迅速取悦了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
他故作慈悲地将火光送到她的眼前。
黑暗的负压骤减,在这难得的间隙,沈乔大口呼吸着空气。
她不能克制地伸出手去,扶住他握着打手机的胳膊。
浸透了汗水的手指不停打滑,不停抓取。
明明是这样的厌恶,却又有这样的不舍,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冲撞在心中,折磨得心中痛苦不堪。
“聊聊你愚蠢的朋友吧,虽然你不是很有兴趣……”
满是汗水的黏腻触感并不让人愉快。
顾延松开对她的钳制,抽出西装口袋中的手帕来回擦拭着。
“她起初表现得很怕我,见我就绕道走,不过自从我无聊到解决了几个挡道的混蛋之后,她就跑来关心我,等在冰天雪地里给我处理伤口,跟个跟屁虫一样甩也甩不掉……
我假装忏悔,说我这么恶劣的人根本配不上她,她竟然也会相信。你说说看——
人,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呢?”
顾延大笑着,嘲笑着蝼蚁的妄想,平民的真心。
即使当他陷入低谷需要关心的时候,这愚蠢的女人也曾给过他温暖。
但因此就奢望他的爱,不是非常可笑吗?
他擦干净了手,将手帕像抹布一样丢到沈乔身上。
“我接下来该怎么对你呢?是找人打你让你半身不遂,还是让你堕.落成人尽可夫的荡.妇,该怎么摧毁你,才能让我更高兴?还是说弄瞎你,让你一辈子呆在黑暗里就是你最痛苦的事吗?”
顾延故弄玄虚地握着将火苗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对方立刻不安地握住他的手腕。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似乎马上就要说出求饶的话来。
他恶劣的笑意挂在嘴角。
须臾间,眉头一下蹙了起来,手指传来被灼烧的疼痛。
对方扣住他的手腕往反方向扭转。
“咯”的一声骨骼移位声,打火机倒着灼烧到了他的手掌。
在他喋喋不休的功夫,沈乔在地上摸索的另一只手,终于碰触到了某个金属物体的边缘。
那是她掉落在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