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7年8月24日,他的学生维维安·劳埃德十八岁生日的前夕,这一天后来他常常记起。
晚上六点半,西弗勒斯·斯内普精心打扮了一番,至少比平常给学生们上课的状态要好些。他换上维维安毕业那天送他的高级定制西装,随后在纽扣眼里插了一朵西伯利亚白百合。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现身在南奥德利街,并在那里叫了辆车。天上飘起冷雨,轮胎滚过水洼溅起泥水,车窗蒙上一层法兰绒般的灰雾。斯内普透过水汽,倦怠地看着这座巨大城市的肮脏和耻辱。片刻后,他又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好奇,开始观望每一个路过的行人,迫切地想知道他们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维维安·劳埃德是目前为数不多的愿意支持他的拉文克劳学生。自从两个月前,他用索命咒杀死了上一任校长邓布利多这件事在学校传开后,除斯莱特林外,剩下三个学院几乎每个人都对这位霍格沃茨的叛徒恨之入骨。谢天谢地,这时候还有学生邀请他观看芭蕾舞剧。
在穿过杂乱的街道和黑乎乎的由广场组成的迷宫后,车停在了霍尔本的小歌剧院门口。一群人进进出出,他紧张了起来,额头上的神经疯狂地跳着。迎客的是个瘦犹太经理,抽着廉价的雪茄,满脸都是狡黠的、颤抖着的笑。他具备一种令人害怕的自来熟,挥舞着那双石灰色的瘦手,扯开嗓门嚷嚷着,把观众挨个领到包厢。
“要包厢吗,老爷?”他看到斯内普就说,奴才气十足地摘下帽子。真是个怪物,西弗勒斯犹豫片刻后报了个名字,犹太人先是睁大了眼睛,接着笑嘻嘻地引他走进了一个视觉效果不错的小包厢。
包厢正对着一幅俗气的升降幕布,斯内普环视四周,到处都是丘比特和丰饶角,真是俗不可耐。剧院里热得要命,顶层楼座和正厅后座堆满了人。前来捧场的观众大多脱掉了外套和马甲,男人在上面趣谈,女人在后排大笑,还有几个俗艳的女孩拿着橘子和坚果走来走去。
他有点懊悔来了。就这样吧,毕竟是学生的一片心意,至少等看完第一幕再走也不迟。几分钟后,幕布终于拉开,芭蕾舞剧《仲夏夜之梦》开始了。拉山德是个青涩的、看起来没什么表演经验的小伙子,眉毛是用软木炭画的,身材像羽毛笔。赫米娅和狄米特律斯也是一样糟糕,做作的表情和手势让人看着十分难受,像两个二流舞蹈老师教出来的得意门生。
但是海伦娜!斯内普眼前一亮,这位阴差阳错被两个男人疯狂求爱的成熟女性,仿佛真的是从剧本里走出来似的:演员约莫三十岁,脸像花儿一样,希腊式的脑袋上盘着一圈栗棕色的辫子,眼睛像两颗琥珀宝石,双唇如同浸了红酒的玫瑰花瓣。台下接连不断的惊呼和口哨声足以证明此刻的她看上去有多迷人。青年男子纷纷跳起来为她欢呼,妇女和小孩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现场音乐刺耳难听,她却心无旁骛,越过一众服装简陋、动作笨拙的演员,抒发起对狄米特律斯的爱慕。周围开始变得静谧,海伦娜的每个舞蹈动作都是那样的轻盈柔美,像植物在水中摇曳,性感的颈部曲线如同一枝水仙花,双手仿佛是由冰凉的白珊瑚玉雕成的。到求爱阶段时,两位男演员终于发挥出了惊人的演技,好像他们的眼皮真的被滴上了一种花汁,从而对睁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对海伦娜产生情愫。
“演出怎么样啊,亲爱的教授?”小伙子走过来说,一边脱下缎子衬里的晚用斗篷,跟斯内普握手。“结束后一起吃个饭吧,不过我们得等个人。”
教授摇了摇头,慢慢地说:“你浪费了我的时间,劳埃德先生,如果《仲夏夜之梦》没有海伦娜的话。”
“海伦娜?”维维安看向舞台,将他那蜂蜜色的刘海向后一甩,“噢,您眼光真好——她是我姐姐,我刚说要等的人就是她。”
“这样啊,”西弗勒斯微微皱眉,“原谅我没看出你和她有什么像的地方。”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喝着香槟:“我们的确不是血亲。她叫弗吉妮娅,比我大十岁。收到入学通知的前一年,我爸妈离婚,母亲带着我嫁给了她的父亲。那年也是她第一次结婚。”
“第一次结婚?”
“她有过四段婚姻,但都以悲剧收尾。”维维安笑容苦涩,“具体情况我就不多说了,先看戏吧,老师。”
接下来,两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弗吉妮娅。是的,她看上去的确美丽——斯内普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之一。她温婉、优雅、惊愕的眼神,就像一只白天鹅。她看了一眼包厢里热情的观众,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好似绽放在象牙上的红玫瑰。
演出结束,维维安·劳埃德跳起来,开始鼓掌。“差不多得了,”西弗勒斯·斯内普耷拉下眼皮,从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金瓶盖大瓶子里洒出一点儿香水在手帕上,“没人在乎你这点儿不痛不痒的恭维,走吧,别耽误我们太多时间。”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来到后台的演员休息室。女人正独自坐在那里卸妆,她看上去神采奕奕,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