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沉默良久,久到齐观习都睡着好一会儿了,齐涵才突然说,“和她有关的记忆已经丢失12年,这12年我过得生龙活虎有滋有味的,足见失忆对我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再者,这次就更不可能刺激到我了。”
齐涵朝被惊醒的齐观习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我现在对她,和在孟序回家的时候一样,毫无感觉。”
“这说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我只是想睡她。”
“现在睡到手了,就没什么可惦记的了。”
*
“到底上不上去?不去我回家了,都陪着你来三天了,每次都是在这楼下站到天黑都不敢上去敲门。难怪孟序回不肯来,原来是知道你的尿性。”
大量漆黑的模糊视野里,是一件在胸口印着江华中学校徽的男款校服的短袖衬衣。发出声音的人正抱着手,坐在花坛上无聊地晃着悬空的腿。
“别别别,再让我酝酿10……不!5分钟5分钟,我今天一定去!”
视线往左一转,就在一片昏暗之中,一团一动不动的刺眼红色在视野中奔袭而来。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在一张看不清楚的脸上流淌着,将她洁白的校服衬衣染得鲜红,再顺着她耷拉着一甩一甩的手臂滴洒下来,在地上连成歪歪扭扭的血线。
“别再碰她!你就给我待在家里!滚!滚!”
视线追逐而去,这句已然崩溃的女人的咆哮和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充斥在整个画面里,但一片漆黑的远处,只有一个满身血迹的男人。
也看不清脸。
“叔叔,请问……”画面向男人靠近,视线所属的声音想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却像是突然丧失了声带,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却一站定,男人就猛然抬手,朝着画面重重挥了一拳。
画面内的左半部分变得愈发模糊,还渗出丝丝血晕。
“要不是你,我会打她吗?”男人咆哮着,周身燃起熊熊烈火,以更猛烈的攻势挥拳而来,每一拳都卷起滔天的热浪和灭顶的刺痛。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的破信!”
“你是在教唆她忤逆我吗?”
“小小年纪不学好!”
“难怪性格越来越古怪不讨喜了!”
“没有我,她能接受这么好的教育?”
“居然在学校里搞这些破事!”
“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全都是你的问题!是你害死了她!”
“是你!”
“她是我的孩子,不管我对她做了什么,我都是为了她好!”
“我绝不会害她!”
“我只是让她长长记性!”
“都是你的错!”
画面里的血越来越多,铁锈味越来越强烈,而随着男人被和他一样也穿着江华中学校服的人拉开,局势发生了翻转——他抬手擦了擦眼睛,覆盖在画面上的血被尽数擦拭,他飞奔向前,抬脚便将男人踹倒在地,然后扑上去,把男人按进花坛里,以比男人力度更大的锤击,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
他全身都在剧烈地发抖,愤怒得大多数时候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甚至连语言系统都变得混乱,中英混杂。
“She’s your kid!”
“From you and your wife’s love!”
“你应该把她捧在手心里,not thugs,让她匐伏在你家庭国王的淫威之下!”
“You wanker!”
“You wanker!”
“发泄了暴力,恐惧即将落到你头上的惩罚,就开始推卸责任,such a sausage!”
“I’ll pay my bill,如果她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我会带走她,供养她无忧无虑地度过此生。不用再遭受你的迫害!”
“而你,最好祈祷她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然,I''ll hire the best lawyer,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我要你被判处死刑下地狱为她赎罪,被枪决,被写进案例,被千夫所指,被永世唾骂!”
剧烈的悲愤再次把齐涵从这个噩梦里解救。
他的脸还保持着暴怒,胸剧烈地起伏了良久,才从这个梦带给他的难以承受的痛苦里缓过神来,眼角又有泪滑落。
他麻木着擦掉眼泪,起身拉开窗帘,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看海。
*
齐涵老家在俞宁市下辖的一个沿海县城,宁海县的一个小渔村里,占据了这个村最佳观海区的五进大院,青砖伴瓦,雕窗木门。
这个点是傍晚。
从窗子看出去,海边滩涂上有零星几个人,或是站着或是坐着,也在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