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至,大盛境内热闹非凡,盛都的百姓点燃爆竹守岁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这次的宫宴,是新皇即位的第一次年宴,盛大壮阔。在节日,人们总是下意识欢庆,子时一过,年宴结束,王槢刚出宫门便顿住。红叶面无表情,静静的等在宫门前,她身上并不是新春的装扮,反而腰间系了一道黑纱,红叶微微低头“小姐,去了。”王槢想起洛茗雪近日的疏远,看见红叶微红的眼眶和腰上的黑纱,不可置信的后退“胡说。胡说,我这就去看看。”红叶拦住他“小姐吩咐过,您。”王槢未等红叶说完,抬手喊道“风眠,我去一趟洛府。”王槢上马,一路上或许有寒风,或许下雪了,他都没有察觉,只记得自己拉缰绳的手像是第一次骑马飞奔一样不停的抖。他在洛府的后门处下了马,熟练的翻墙,十分顺利的到了洛茗雪的院子,他没去理会为何没遇见在院内的仆人,为何这院子这么安静,为何那么喜欢灯笼的人今日未挂起。他到门前看着还亮着的房间,松了口气,他轻轻敲门,无人应答。他继续轻敲,依旧无人应,正在他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寒风,吹醒了他,也吹开了久敲不应的门。王槢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她的床边的,床上的洛茗雪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没有异常,只是没了生机。王槢跪在地下,用官服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手,轻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不知过了多久,红叶进了屋子,王槢依旧一动不动,看不出表情,只是握着洛茗雪的手。一身绯色仙鹤官服,二十五岁便封相,手握十五万大军的帝师,此刻却耍赖般跪在洛茗雪的床边。红叶开口道“您该离开了,我已经通知其他世家的人了。”王槢不语也不动,红叶看着他的样子继续道“这是小姐的意思。”王槢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丝烟“小姐说,她终于得偿所愿,您若真的对她有一丝情感,该为她欣喜。”王槢闻言,不语,但是眼泪不断落下,紧紧握住洛茗雪的手“我明白,让我跟她再待一会儿。”红叶离开,王槢看着洛茗雪笑着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可我,舍不得。可我舍不得。”王槢一直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红叶带着其他世家的人来时,王槢已经离开,好像从未来过一样。年初一,洛家二小姐,洛茗雪服毒自尽,太后伤心不已,下令以郡王之礼安葬,王相应该以不合礼制反对太后此举,可,出人意料的是,王相并未制止。甚至要求所有寒门之人皆上门奔丧,朝臣心里都暗自想:洛家小姐自尽,世家无首,以后便是王相的鱼肉,这世家和寒门至建朝起的争斗,要落幕了。可王相却推出了新政,新政不仅损伤世家,也对寒门毫无偏袒,一时激起巨浪,可王相毫不在意,甚至一反常态,用雷霆手段对付那些反对新政的官员。官员早朝时上奏反对新政,下朝便被抄家赐毒酒,此后,无人敢反。王相成了狠毒霸权之人,幼帝的母亲——太后萧萱看着面前正在喝茶的王槢。他的眉眼间多了狠绝,多了忧思,多了白发。看着他一身黑衣,她开口道“我理解你想平息世寒的斗争,但,他们已经斗了百年有余,非你一朝一夕能改。”“他们斗了百年,我们也堵上了一生,该有结果了。”“王槢。”“太后,推行新政,不流血,不死人,是不可能的。我劝太后,与其劝我和善,不如劝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命更重要。太后不是也是受世寒斗争之苦的人,如今却为了他们来劝我。”“我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你,为了。茗雪已经去了,你应该向前看,你。”“净和去了多年,你为何还念念不忘呢。”王槢看着萧萱的震惊的样子平静道。“你对茗雪是。”“我视她为一切。”萧萱却突然红了眼眶轻声说“虽然,告诉你这件事会让你更痛苦,但我是茗雪的朋友,所以我要说。茗雪,她怀着跟你一样的心。”萧萱注视着借落日的光辉出宫门的王槢的背影,开口道“净和,他们只能在一方死后,才能稍显爱意,一对可怜人。这盛都中可怜人真是多啊。”王槢回到府上,坐在书房,写下雪字,看着笔迹未干的雪字喃喃道“今天有些像了。”风眠进屋看见满地的纸张“公子,按您的吩咐,处理了。”“嗯。”“公子,红叶。”王槢放下笔看着低头的风眠“找到了。”“未曾。”“那就继续找。”王槢的语气又恢复冷淡道。“公子,红叶她没有威胁她。”“我知道。我要知道她带茗雪去了哪里,仅此而已。”深夜,王槢坐在床边,风眠看着他从桌上拿出白瓷瓶,倒出里面白色的粉末,就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饮而尽。风眠皱着眉道“公子,此药伤身,您。”王槢不在意的轻笑道“风眠,我不在乎,只要能见她就好。”王槢服了药沉沉睡去,思绪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兄长还在他身边,他还是兄长身边的孩子,还不用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