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武娟踮起脚尖找了一圈,最终看到了光脚站在水田里插秧的冯晚禾。
薛战城早就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小姑娘。
她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头发挽起来,裤腿挽起来,弯着腰,将手中的秧苗一颗一颗插在水田里。
那么辛苦的农活,并没有让她抱怨。
相反,她脸上带着惬意与满足的笑容,是这次重逢之后,薛战城从未见过的。
甚至她紧锁的眉头都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薛战城几乎看痴了。
“老爷子,你这插秧手法不行呢,都不如我专业!”
冯晚禾没看到不远处的薛战城,她扭头看着被自己甩开的宋农生,大笑着说道。
宋农生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皮肤是常年暴露在阳光下的古铜色,远远看去,像是个老农民。
他敲了敲酸痛的腰,用温柔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弟。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收你?就是瞧上你这插秧的手法了,别说,一看就是专业的,比你那些不中用的师兄强多了!”
宋农生感慨道:“哎哟,不服老都不行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口气能把这一片水田的秧苗都插上,哪像现在……腰酸背痛!”
见状,冯晚禾放下手中的秧苗,踩着泥水走到宋农生身边。
“我都说了让您别逞强,非不,非得要和我抢活干,老腰又开始疼了吧?”
她全然没有学生对老师的敬畏,反倒是像孙女对爷爷那般关心与撒娇。
“走走走,我扶您去边上歇着,剩下这点活我来弄就好了!”
冯晚禾不由分说扶着宋农生的胳膊,硬是将他拖出了水田。
“嘿,你这丫头还挺强势,都敢替我做主了?”
宋农生嘴上骂着冯晚禾太强势,眼底实则都是慈爱温柔的笑。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冯晚禾又准备下田继续干活,忍不住说道:“你也坐着歇一歇,剩下这点活,让你师兄们过来一起干!”
刚说罢,宋农生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薛战城。
他嘴角的笑容淡了些,拍了拍冯晚禾的肩膀。
“孽徒,那人盯着你很久了!”
听到教授又叫她“孽徒”,冯晚禾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反驳,在看到薛战城的身影时,她的笑容登时僵在嘴角。
薛战城与冯晚禾目光对视片刻,他没有再犹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前去。
“你来做什么?”
沉默片刻,冯晚禾敛起笑容,神色恢复了冰冷淡漠。
“你的衣服落在我房间了,喏,给你送过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眼神很真诚。
一旁的宋农生表面云淡风轻,但冯晚禾还是从老头儿眼神里看到了一抹八卦气息。
她有点无语。
旁人都说宋教授是个无欲无求、一心扑在科研事业上的疯子,当初她刚认识他时,也以为老头儿什么都不关心。
直到后来熟悉,她才知道老头儿是个很能装正经的八卦选手。
哪位教授和老婆吵架被罚跪了,哪个学生谈恋爱被甩了,嗯,他的消息都很灵通。
而且他还很无私,很热衷于和冯晚禾分享八卦。
不光分享,他还喜欢评点一下发表意见。
比如某教授被老婆罚跪,宋农生就撇嘴说道:“你说他藏哪门子私房钱?就他老婆那精明劲儿,全家属院都知道不好惹,他还非得迎难而上,不是找死是什么?”
又比如冯晚禾的某师兄被相恋八年的女友在结婚前夕甩了。
宋农生知道后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他女朋友是国际金融专业的,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国外出差,而他呢?一头扎进试验田里搞科研,晒得跟黑鬼一样,一裤腿的泥巴,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因此现在,当一个英俊魁梧的陌生男人来找自己的小爱徒,还说她把衣服落在他房间时,宋农生的眼睛里闪烁着可疑的八卦之光。
“哟,孽徒,哦不,冯晚禾,这位是谁啊?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薛战城也等着冯晚禾的回答。
他也想知道,他与她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她的谁。
沉默许久,冯晚禾在薛战城热切的注视里,她淡声答道:“他是我邻居!”
邻居!
他们之间已经生疏成这样了吗?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只是邻居关系而已?
薛战城的心中有种难以形容的失落与绝望。
可他还是挤出笑容,说道:“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没空,我还要插秧!”
冯晚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已经拒绝了薛战城。
说罢,她转身重新走进水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