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冯德彪喜出望外。
他嬉皮笑脸上前，伸手抱住妻子的腰。
“我也挺喜欢你这个小姑娘，我们要不要回房……咳咳咳！”
刚打算哄妻子回卧室好好联络感情，余光就扫到站在楼梯口看热闹的冯晚禾与薛战城。
不等冯德彪松手，梅月棠已经毫不留情推开了丈夫，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
“老不正经的家伙！”
梅月棠手忙脚乱进了厨房，留下冯德彪捶胸顿足。
“你俩这……太没眼力劲儿了！”
他指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毫不客气埋怨着。
“哦，中老年人就不配谈情说爱了吗？我费死劲儿才哄好你妈，我容易吗？”
冯晚禾憋着笑，态度诚恳认错。
“是，我错了，我今天就回学校，而且我会给大哥二哥都打个招呼，让他们十天内都别回家，都别打扰您和我妈谈情说爱！”
她笑得倍儿坏，转身去厨房找亲妈要早饭吃。
薛战城看着岳父，压低声音说道：“岳父大人，虽说您宝刀未老，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您看要不要我弄点好东西给你补一补？”
什么鞭啊，什么腰啊，都是男人的加油站！
冯德彪嘴角直抽抽，大耳刮子险些抽到薛战城脸上。
“滚！老子我身强力壮，别说今年五十，哪怕七老八十，老子也没问题！”
转身喝了几口茶，冯德彪忽然又转身看着薛战城。
“别把东西送家里，直接送我办公室……”
转折来得太快，薛战城差点没接住。
半晌，他憋着笑连连点头。
“我保证做到天衣无缝，让您一夜回到三十年前！”
冯德彪满意点头，拍了拍薛战城的肩膀。
“你小子……不愧是我的好女婿，行，有前途！”
吃过早饭，冯晚禾准备回学校。
为了隐藏身份，薛战城换了一辆地方牌照的黑色桑塔纳。
车子经过董援朝家门口时，冯晚禾意外看到院子里摞着好几个箱子，像是要搬家。
见状，冯晚禾忙让薛战城停车。
她快走几步进了董家，只见王蔷薇正挺着肚子指挥工人搬东西，原本满满当当的家里一片空旷。
“蔷薇，你这是……”
冯晚禾大吃一惊，忙问道。
听到冯晚禾的声音，王蔷薇回头，眼底带着淡淡的哀愁与不舍。
“小禾，我打算离开春城，去深州闯一闯。”
她扶腰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半晌才哽咽开口。
“这里都是援朝留下的气息，虽然很亲切，却也很痛，很煎熬。”
王蔷薇轻声说道：“我小姑子年纪还小，我婆婆年纪大了，她们无法挣脱援朝牺牲的痛苦，我想带她们换个环境。”
且不提董媛蕊，毕竟她会长大，会开启新的人生。
董母已经年老，她人生的两棵大树轰然坍塌，即使她失了智，可却还保留着残存的记忆。
“我婆婆半夜总是醒来，总是在房间里徘徊，对着空气说话，哭哭笑笑，一会儿叫着我公公的名字，一会儿叫着援朝的名字。”
“她说，公公与援朝都在家里呢。”
冯晚禾知道，王蔷薇不是害怕这房间里可能有看不见的灵魂在徘徊，而是害怕活着的人在日夜煎熬中离她而去。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她不想再失去妈妈。
“医生建议换个环境生活，或许对我婆婆的身体有帮助，如果再这么折腾，只怕她的身体迟早会垮。”
可不是嘛。
董母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时时刻刻都与空气对话，能不让人担心吗？
“我公公有个老战友，退役后在深州做生意，他前些日子给我来信，邀请我去深州闯一闯，或许人生会有更好的际遇。”
冯晚禾担忧说道：“可是深州人生地不熟，你一个孕妇带着一老一小，该如何生活呢？起码在大院里，还有邻居照顾你！”
王蔷薇低头笑了笑，看着自己日渐变大的肚子。
“是，自从援朝牺牲，大院里的婶婶阿姨们一直都很关照我，组织每个月还给我送米面油，医院甚至派医生上门给我产检。”
“我知道大家对我很好，可是小禾，每个人都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他们甚至不敢冲我笑，生怕刺激到我。”
说起这话的时候，王蔷薇有点痛。
“然而他们越是同情我，越是加倍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煎熬，甚至喘不上气。”
冯晚禾明白王蔷薇的痛苦。
任何一个有尊严有思想的活人，都不愿在众人的同情与怜悯下度日，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比死更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