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客厅里一片死寂。
许久，薛长卿看着自己那神色仓皇痛苦的儿子，叹息着开了口。
“你能说出这句话吗？”
薛战城从穿上军装那天开始，早已做好的赴死的准备。
在没有遇到冯晚禾的年月，他以为自己是无所畏惧没有任何软肋的，若是祖国与人民需要，他随时都可以为之赴死。
可现在……
如果让他在苟且偷生与为冯晚禾赴死之间选择一个，他毫不犹豫选择为自己心爱的女孩只身赴死，无怨无悔。
“我保证头也不回离开他，老死不相往来！”
冯晚禾那句话不断在薛战城的脑海里响彻。
想到自己未来人生与冯晚禾再无半点交集，想到他可能会永远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孩，薛战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仰头，用双手捂住脸，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
“要我说，算了吧！”
冯德彪终于开口说道：“虽说有保密原则，但毕竟这件事牵涉到小禾，我认为给她透露些许内情也不算违反纪律。”
“让小禾自己做选择……嗐，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小禾肯定选择与战城在一起，肯定选择休学在家，配合我们的行动。”
他看着薛战城说道：“诚然说，你是全身心替小禾着想，但我却觉得，这份关怀与爱不一定是小禾想要的。”
“爱是自私，是拥有，是双向奔赴与彼此成全，比起行尸走肉般苟活在这个世界，小禾或许更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人生何其短暂？
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死亡，哪怕说有来世，谁又敢保证说下一世还能与心爱的人相遇呢？
别给自己留下遗憾，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冯德彪起身，走到薛战城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会找小禾聊聊，她很聪明，肯定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薛战城没有反驳，沉默着点了点头。
就让他再自私一次吧！
他一定会用这一生去弥补冯晚禾为他作出的牺牲，他的人生，他的生命，一半奉献给祖国，一半交给冯晚禾！
“那现在……咋办？组团给老婆认错去？”
既然改变了计划，薛长卿急不可耐想要去给媳妇儿认错求饶。
冯德彪有点怕。
“月棠正在气头上，甚至她都没听我解释一句，就直接给我赶出家门了，怕是现在回去，咱们没好果子吃。”
他挠了挠头，说道：“等等吧，等明天他们消了气，咱们再去负荆请罪，到时候该跪就跪，该认错就认错。”
嗯，堂堂军区首长，在外面是呼风唤雨杀伐果断，回了家都跟三孙子似的，别说抖威风，就是喘气都得小心翼翼。
女人是老虎，惹不起啊！
临了，冯德彪又看了薛战城一眼。
“小禾今晚住在家里，明天才回学校，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伙子，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薛战城眼神动了动，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
冯家，周玉萍还满腔怒火，还拍着茶几全方位问候自己的老公和儿子。
反倒是梅月棠一脸镇定平静，哪里有冯德彪形容的那么凶悍吓人？
“说到底，战城也是为了保护小禾。”
梅月棠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说道：“当年我与你爸结婚没多久，他去边境执行秘密任务，没多久，我忽然收到一封信，里面是一颗子弹，还有一个血手印。”
“你爸被吓坏了，当时就提出离婚，甚至还对我说出许多难听的话，逼着让我离开他。”
这是冯晚禾不知道的往事。
她忍不住问道：“那您怎么处理的？我爸又怎么妥协的？”
“很简单，在他提出离婚、并故意恶言伤我时，我抬手一个耳光抽过去，直接把他给打蒙了。”
梅月棠回忆起往事时，眼底带着温柔笑意。
“我指着他的鼻子对他吼，让他重新措辞，他还说要离婚，我就再抽他耳光，一直抽到他满脸泪水，抱着我失声痛哭。”
冯晚禾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很难想象，平日里慈祥温柔的母亲当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与爱情，竟也那般彪悍与坚定。
“男人都是猪脑子，做事向来都是一根筋，尤其是当兵的男人，他们只想保护心爱的人平安活下去，可我们女人更在乎能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冯晚禾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后来呢？”
“后来你爸还想让我走，我就用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我一句话没说，他就跪了，从此再没敢提离婚的事。”
说到这里时，梅月棠揉了揉女儿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