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锦囊妙计,分别针对皇上、上司、下属,长短不同,饶是戈冬止几乎过耳不忘,也听得头昏脑涨,他没有知识储备,所以要理解自己听的东西就非常困难。
管家已经尽量用直白的描述跟他说了,最后还是差点没赶上上朝。
戈冬止匆匆走进宫殿,其他官员并没有来齐,顿时松了口气。
自打戈冬止跟着上朝以来,很少有早朝可以准时开始的,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以至于皇帝上朝并不是说国家大事,而是得给攀扯的世家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朝堂纪律有时跟摆设一样,不少世家官员及其子女,想不来就不来,问起就说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生病了、过节了、家中有事了,理由多到敷衍。
这样松散的朝堂,倒是没显出戈冬止不小心迟到的事情来。
没一会儿皇帝过来了,于是开始了官员们的各种琐事,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入夏后皇帝是否要去行宫避暑。
先皇每年六七八月都会去行宫避暑,之后的早朝也会安排在行宫,算是惯例。
皇帝坐在金銮殿上,听了好几位官员说起,最终却说,国丧未过,还在守孝期间,不宜过度贪图享乐,就不去行宫了,今年宫中多分冰与水,忍一忍就过去了。
既然抬出了先帝来,那自然是没有再置喙的机会。
随后其他官员零零碎碎地说一些琐事,还有太史监预测的今年灾祸,该做的准备都尽量做了。
应老爷几次被其他部的官员点名,除了要钱还是要钱,反正人人都在哭穷,好像户部会生银子一样。
皇帝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谁来说他都要问一句应老爷关于户部还有多少银子,要他现场给出回答,当场带把算盘估计都没办法算得特别清楚,可应老爷硬是一次都没说错,让皇帝拿不住把柄。
后面皇帝似乎问烦了,就像是突然注意到朝堂上还有个左监门卫将军一样,直接问:“戈卿似乎还未有实职。”
戈冬止站出来行礼回答:“是,陛下说可以等犒赏三军后再给臣分配具体管辖的地方。”
按照平常习惯,左监门卫将军可以领皇城西侧府的一队府兵,平日可以在皇城西侧的校场练兵,正经干活时间就巡逻、防卫、排查,保证皇城西侧的绝对安全。
而戈冬止迟迟没有被分到属于自己的府兵,也没有具体的任职,所以才每天来朝堂蹭位置,不然按照正常情况,他当值的时候应该在外带兵巡逻守卫,不参与朝堂纷争,该上朝的是品阶在他之上的实权将军。
皇帝听了戈冬止的回答,似乎是犯了难,又似乎是终于想起戈冬止没什么文化,没办法给他安排实职,想了一会儿,说:“戈卿文学稍弱,暂时还是不领兵了,进太学先把字认好,听说戈卿过耳不忘,那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朕亲自校考,你可不能答不上来。”
就算戈冬止过耳不忘,必须要在一个月内认出所有书卷常用的字来,都非常麻烦,况且这一个月戈冬止还是要上朝、应酬,诸多事情搅和在一起,每天能看书识字的时间根本没多少。
可皇帝都开口了,戈冬止完全无法不答应——应雨灵给的锦囊第一句就是“千万别在这个时节忤逆皇帝,不管你有多少正当理由,他不爱听,就听不进去”。
于是戈冬止只能弯腰谢恩,感谢皇帝给自己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必然不会让皇帝失望。
皇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朝堂上的氛围似乎轻松许多,戈冬止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是反驳皇帝的人少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戈冬止随着人流蹭到应老爷身边,行了礼、叫了岳丈,跟应老爷关系好的同僚都恭喜说他得了一个孝顺的半子,应老爷则是谦虚地跟同僚们打着太极。
等走到了宫门口,应老爷身边的人才纷纷离开回家,他站在应府马车边转身看向戈冬止:“看你一路欲言又止,是有什么难处吗?”
戈冬止忙说:“倒也不是什么难处,是小婿有些不太理解,为何后来朝堂上反驳陛下的人少了?”
应老爷轻笑:“因为你给他们做榜样了。”
“啊?”戈冬止没听明白。
“皇帝给你提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你依旧答应了,他们想得多,会觉得是陛下在联合你点他们,说他们多嘴多舌,遇上事乖乖点头就好了,反正都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提议。”应老爷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解释。
戈冬止听得似懂非懂:“可明明皇上……”并没有将他视作心腹,更没有联合他的意思,甚至有真的想让他就此倒霉的下任的想法。
应老爷却说:“这才是帝王之道啊,同一件事,但在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意思,不过陛下还是太急了,就算想威慑世家,这做法反而落了下乘。”
太过明显的谋虑,一旦被人意识到了皇帝的真实想法,皇帝的位置就很难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