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
走着走着,忽一骑靠过来。那骑士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黑漆,下马也有六尺余高,胸脯横阔,骨健筋强,正是刘二公子刘守光。出发前,他来检阅队伍,一眼就相中了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郑二郎,主要咱黑哥太醒目,很难不被注意嘛。刘二就很想将这黑厮挖走,只因顾着李大的脸面没好意思开口,盘算着这路先套套近乎,等回来也好下手。
“郑郎这是鲜少出塞么?”
对这个刘二,郑屠子观感还行,俊了点,但看着是条汉子。可是让这么个毛没长全的小子做护卫头,郑伙长有些微词,怎么也该让秦哥来啊,感觉能稳些。另外,之前他都把单无敌这茬给忘了,出来前见到刘二才想起这个首尾,就更不想跟这小子多说。无所谓吧?这次多牵了几匹脚力,有甚危险走还是走得脱,屠子哥默默想着心事,回头看几位马爷状态不错。出来前新修了指甲换了蹄铁,洗刷干净,鬃毛尾巴都编起小辫子非常美观。几口畜生可能也觉着自己很美,走路趾高气昂的,极有气势,看得黑哥欢喜。
“二次吧”屠子哥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得常来。”刘二道,“父帅说,咱幽州坐南望北,不可不熟知草原。这些胡儿都是狼崽子、祸事精,要看住喽,谁冒头就要打谁,绝不可使一部做大。朝廷向来做得不错,也犯过蠢,如早年突厥、奚人和契丹都闹过乱子,后来又让回鹘独霸草原数十载。如今好不容易胡儿都垮了,咱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可惜李帅一心只看中原,对胡儿疏于管教,日久未必是福。”
小刘说的都是国朝掌故。
突厥在国朝初年被灭后曾一度复国,据有漠,史称后突厥。
武朝时,契丹挑头、奚人帮手,曾闹过营州之乱。
回鹘,则是说回鹘汗国。回鹘人本是大唐控制草原、对付吐蕃的一个小弟,曾以听话好用霸占唐协军第一打手许多年,与大唐相处和谐,国朝曾流行回鹘风,即所谓回鹘衣冠回鹘马是也。安史之乱,大唐盛世自爆险些完蛋,回鹘人出兵助战,从中原掳掠了许多财帛、子女,发了笔横财,借机统一草原,成就了回鹘汗国。眼看唐朝爸爸虽然有口气在,但是内忧外患比较虚弱,回鹘人就有点飘,居然干起来强买强卖、骚扰犯边的恶事不断。
比如这个强买强卖。唐军一度缺马,就向回鹘购买,价格也很合适,这帮兔崽子看到了商机,没事就赶着马群过来交易,不要都不行,经常逼得大唐天子为付买马钱欲仙欲死。仗着人多马多,回鹘人给大唐专业添堵数十载,直到五十年前,回鹘主力被黠戛斯人覆灭,乌介可汗居然有脸请求内附,要在大唐的地头上挑块地皮让大唐安置他。这不闹么。朝廷立刻趁他病要他命,出兵征讨,打到乌介可汗被传首长安,回鹘汗国彻底崩溃。
对这些事体郑哥知之不多,听得稀里糊涂,不咸不淡应和一声,继续行走。但他的冷漠并不能打消小刘的热情,想了想,又说:“郑哥,你莫非因单队头一事与我心怀芥蒂?”看黑哥神情一怔,刘二心知自己猜对喽,笑嘻嘻道,“大可不必。他是他,我是我。此事俺早听说,理不在他。先来后到,这是军中规矩,父帅让他出城公干,可没让去抢自家人。待回城,俺办桌酒,彼此见面说开也就是了。单哥儿是个耿直人,没甚过不去地。郑哥若不愿亦无妨,那万把匹绢俺去去给郑哥要来。”非常仗义的样子。
这么说话郑老板就很爱听。见人家早都知道,也不绷着了,道:“你这话在理。我等日夜操练,效死拼杀,图个甚?似他这般鲁莽可怎么,这不是给刘帅添乱抹黑么。得跟刘帅说说,好好管教这厮。有你这话足够,万把匹绢么再说罢。也不必你破费,待回来我让李头摆下酒肉,烦你将单哥请来。都是军中袍泽,些许误会就此揭过了罢。”
看他如此大度,刘二忙道:“正是正是。”
得了便宜要卖乖的屠子哥说得云淡风轻,小刘应得理所当然。有了这层铺垫,二人的话头就热络起来。都是厮杀汉,你一言我一语,竟越说越投契。却看李三郎纵马驰骋,围着队伍癫狂,不时高声叫唤。隐隐约约,郑二听见一声什么“大唐,我来啦”。心说,奶奶的你不就一直在大唐么。
郑伙长没话找话,说:“李三郎这是疯了么这是,你看他跑来跑去。”
刘队头道:“许是头回出塞,新鲜。俺头次跟随父兄出塞时也这样,比城里痛快多了。”看看这李三将从身边走过,郑队头他被晃得眼晕,起手一把抓住他的缰绳,道:“且住。你不累,畜牲还累呢。”
李崇武被拉住缰绳也不恼,从身后鞍袋里摸出个皮囊灌了一口,丢给郑二,说:“西域佳酿,来。”
那郑老板还跟你客气,接过灌下大口,甘冽,叫声:“好酒”。
刘守光凑上来,够着脖子一嗅,嚷嚷道:“好酒岂能独享,我也来。”不拿自己当外人地一把皮囊抢去,“咚咚咚”狠灌三口,晃一晃,酒囊都快空了。遂摘下腰间一个酒囊,丢给李三手里,道:“乾和葡萄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