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点了点头,“我爷爷名叫傅至文,大家都叫他雪斋先生。”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充满崇拜。
雪斋先生,没错了,就是他。
可这小姑娘……那老家伙可是最怕麻烦的。
越细看,越觉得眼熟,我垂下眸,眼里有些落寞,若是我和申叔的颎儿还在,大概也是这样罢。
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能看见小颖儿咯咯地看着我笑,小手摆呀摆,摆呀摆。
我狼狈地转过身,从前自以为无比牢固的防线只在一刻便崩溃决堤。
记忆模糊了所有,可恍恍惚惚若隐若现的,却愈发深刻。
日头高悬,给寒冷的冬日添了一丝暖意,耳边簌簌作响,起风了。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一时忘了自己迎风会流泪,本来凄然的心绪无以复加①。
我拄着手杖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一头长发仿佛簪不住,丝丝碎发随风飘拂,衣袂翩翩,留与众人的,不过是个,寂寥的背影。
“干什么呢。”申叔拿着讲义下楼,看见下边的楼梯上坐了一排人,烟雾缭绕。
□□回头,“申叔兄,来一根?”
申叔仔细一看,挺好啊,这一排可都是文科的教授,“仲甫,你身为文科的学长,带着大家坐在地上抽烟,成何体统!”
“要不要?”□□这边拿烟,那边李大钊已经开始掏火柴盒了。
申叔一撩衣摆在他旁边坐下,“给我一根,谢谢。”
教授们一边抽烟一边谈笑风生,看起来兴致颇高。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学校,将那份愁绪掩藏在内心深处。
真真假假间,总算把波澜抚平。
突然看到办公楼台阶上的那几个身影,略走近些,眯了眯眼睛,发现里面竟然有申叔,那烟雾缭绕的,俨然一幅仙风道骨之气。
他居然抽烟也抽得这么优雅。
我暗自加快了脚步,绕到他身后,附在他耳边,试探道,“申叔?”
他浑身打了个战栗,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烟有些无措。
我左手搭上他的肩,唇贴近他的侧脸,“不要乱丢乱扔哦。”
转身上楼,走了几步,我突然回头,笑容得体,声音大了些,“都听见了么。”
楼下一排点头如捣蒜,各位先生战术性微笑。
走在廊上,我才发觉我刚才的声音是冷了些,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会和别人打交道。
我坐在座儿上给自己泡了杯茶,啧,还是疼。
反正闲来无事,干脆把抽屉里那些空白的折扇全翻了出来,挨个儿题字作画。
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申叔身穿长袍马褂手握折扇的画面,我大约能看到他身上的那种清高与执著,想必这就是所谓的文人风骨。
我挑了一把中意的提上竹韵二字,竹韵,山翠竹青,风吹成韵,有高风亮节之意。
后来我才想起,原来竹是象征健康长寿的。
筠,竹也。
注释:
①无以复加:不可能再增加。形容程度已经达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