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辞卿右手握着水灵镜,左手轻搭在毛绒软毯上,他斜睨着水灵镜内脸色苍白的方循舟,眉骨微向下一压,眸中尽是不屑:“一只稻草编的竹蜻蜓而已,值得让她留下来吗?”
“她要是想要蜻蜓,浮玉仙都难不成还没有蜻蜓了?”少年的声音总是向上昂扬,恰似从山巅融化的清雪顺着岩壁而落。
“想要求人回去,就拿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稻草蜻蜓,玄夜国竟穷成这样了?不如改天本座派人给主君你送点金银过去?”厌辞卿说话时,总藏着懒散的语调,带着些玩世不恭。
站在下方的闻映雪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不成想厌辞卿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笑什么?”
他说完,右手掌心散开的幽蓝火焰立刻就将水灵镜围裹,随后镜子坠地,化为一堆碎瓷。
“水灵镜本座已经将其化为了碎瓷,方循舟日后若是想要寻你恐怕得亲自来趟浮玉天都。”厌辞卿说此话时,嘴角弯起的笑似乎藏着些邪气。
闻映雪本就不想再理会方循舟,厌辞卿帮她毁掉了水灵镜,反倒是件好事。
“行了,去流云阁吧。”厌辞卿敛藏了眼底的笑,复归往日的疏冷,轻声开口。
闻映雪点头:“噢。”
但她才走两步,厌辞卿便叫住了她:“你能不能把衣襟理齐整?”
闻映雪知道这是厌辞卿又在犯病,她有些不耐烦地瞥了眼自己的衣襟:“很齐整啊,哪里不齐了?”
厌辞卿望着少女白皙的脖颈,视线落在她心口前的两只金绣蝴蝶上:“两只蝴蝶本该是并排而飞的,你把左侧的衣裳向下拽。”
闻映雪皱眉,极不情愿地拽了拽左侧的衣摆:“这样行了吗?”
厌辞卿睨了眼她心口的蝴蝶,俊眉微拧:“再把右侧的拽一下。”
闻映雪听话地拽了拽右侧的衣摆:“好了吗?”
厌辞卿轻“啧”一声:“再把左侧的往左拉,堆了些褶皱不好看。”
闻映雪实在忍无可忍:“你到底要我怎样......”
她话还没说完,身前却倏然多出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将她围裹,少年身上的清香瞬时在她的周围飘散开来。
厌辞卿不知何时走到了闻映雪的身前,他抬手攥住了闻映雪的衣襟,微弓起的指骨不经意地擦过了闻映雪的下颌,冰凉的触感令闻映雪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然而厌辞卿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左手一转便将人给搂了回来。
少女轻软的发丝从厌辞卿的下颌擦过,幽冷的腊梅花香点在少年的衣襟处。
厌辞卿边理着闻映雪的衣襟便问:“你涂了什么这么香?”
闻映雪并不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只向后抬了抬下颌:“腊梅头油。”
“方循舟喜欢?”厌辞卿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对上闻映雪的目光。
闻映雪拧眉:“跟方循舟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喜欢不行吗?”
厌辞卿嘴角轻勾,刚想说闻映雪胆子还挺大,既叫他一声“哥哥”,都还这般目无尊长时,就见闻映雪突然抬手推开了他。
“哎呀你真的好麻烦呀,怎么一直管我的衣裳,再磨蹭下去,我看我跟主后之间也得隔一条沟了。”闻映雪说完便提起裙角,跟着外边战力的仙兵而去。
少女脚步轻快,脸上的白色面纱随风而动,犹如月纱流泻在空中。
厌辞卿眼眸微眯,收回了视线,瞥了眼地上的水灵镜碎片后,随即对身旁的奉微道:“奉微。”
奉微低头:“属下在。”
厌辞卿:“去给玄夜国主君送点儿金银,免得他们穷得揭不开锅了,整日拿只草蜻蜓唬人。”
奉微迟疑了片刻,忽而小声开口:“可少君,或许闻姑娘是真的喜欢那草蜻蜓呢?毕竟她自小在玄夜国长大,那稻草蜻蜓许是会让她有家的感觉?”
厌辞卿双手抱臂,清逸的脸上荡开淡淡的笑弧:“就一只稻草蜻蜓而已,至于吗?”
***
闻映雪本人也并不喜欢什么稻草蜻蜓,她十二岁那年与玄夜国皇室里的明摇公主起了争执,明摇摔碎了她父母留下来的玉佩,方循舟便拿只稻草蜻蜓哄她。
闻映雪深知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所以装作自己很喜欢那稻草蜻蜓的模样,此后方循舟便以为她是非那草蜻蜓不可。
不过今日,厌辞卿倒是狠狠地落了方循舟的脸,思及此,闻映雪的嘴角扬起浅笑。
“姑娘,到了。”仙兵轻声对闻映雪道。
但闻映雪捕捉到了他的那声“姑娘”。
并不是像在厌辞卿跟前唤的那声“公主”。
闻映雪眉梢轻抬,缓缓走进了流云阁,偌大的玉殿内两侧的翠玉台上摆满了夜明珠,仅靠夜明珠便足以使得整个玉殿明光凌凌,再配上烛台上的红烛,光辉曳曳。
而端坐在留仙椅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