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祈慌忙抬眸,只见宋怀砚徐徐踏入殿内。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朴素的玄衣,银冠束发,肤色苍白,通身皆是冷色调,与满殿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甫一进殿,气氛仿佛霎时被冰冻了一瞬。
对于众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宋怀砚仿佛早已习惯。他未曾理会,环顾一遭,默默寻了个最角落的位子。
他的步伐掉了方向,朝宁祈右侧的席位走去。
宁祈:!
真是该死,自己找了个偏僻的位子,本想着寻个清净,怎么偏偏招来了小黑莲?!
玄色的身影在自己身侧缓缓落座。他身上独具的冷意席卷而来,一路蔓延到宁祈身上,令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一瞬。
她下意识地往左侧了侧,斜签子坐着,目光四下游移打量,避免同宋怀砚对上目光。
只是这般明显的动作,根本逃不开宋怀砚的视线。
宋怀砚侧眸望向她,凝睇须臾,眉尖微沉。
这小姑娘,几日前还主动抱他,今日怎的又嫌弃他成这样?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女人心,海底针”,宋怀砚突然觉得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譬如身侧的这位长宁郡主,虽只还是个少女,其言行却屡屡让他捉摸不透。
这是他在上辈子,风雨纵横数十年,从未有过的感受。
二人沉默地僵持片刻。
倏而间,殿外繁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
为首者锦衣龙袍,帝冕上的珠旒随着步伐轻晃。他面容英朗,蓄了淡淡的薄须,通身皆散发着沉甸甸的威严,令人只看上一眼,便情不自禁地放轻鼻息。
不用猜便知晓,这便是当今天子,宋昭。
其后而上的男子一身金锦,遍身的珠玉琳琅,不停地晃着手中的折扇。他生了一双极媚的桃花眼,看向人时,透着一股子吊儿郎当的深情。
瞧着年龄,应当是一位皇子。
宁祈只知晓,这宫中有三位公主,五位皇子。这头一位皇子前两年溘然病逝,二皇子是宋成思不错,三皇子是宋君则,五皇子是那个宋怀砚……
她先环玉一步,激动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四皇子!”
“哦?”环玉觉得她饶有进步,“那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宁祈骤然噤了声。
“……”环玉叹息一瞬,“他是四皇子宋游,喜收藏珠宝珍奇,是个纨绔的风流浪荡子。”
宁祈有些打蔫儿,不满地小声嘟囔:“这么多人,还都姓宋,怎么分得清嘛……”
天子仪仗规模浩大,一众侍从分列排开,肃立在大堂之外。
宋昭行至高台之上,驻足转身,殿内众人整齐地起身行礼:“参见父皇。”
宁祈匆忙跟着站起身来,脑子飞速一转:“参见姑父。”
宋昭倒不是个苛求虚礼的。他摆摆手,嗓音浑厚温熙:“都坐下罢。太后大寿,是国之福祐,也是阖家之庆。盛典这几日,这些礼数便免了罢。”
众人稍稍放松下来,乖顺应是。
宋昭环顾四周,面上沾带着笑意:“你们倒是颇为勤快。时辰还早,太后还未到,你们原已准备齐全,让孤甚为欣慰。”
“话说回来,孤也有些日子没和大家齐聚一堂了。来,都说说,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让孤也跟着高兴高兴。”
话音刚落,宋游便乐呵呵地起了身:“父皇,儿臣前些日子随二皇兄到江南巡游,搜罗了许多奇珍异宝。其中有一物,名为“游仙枕”,据说睡时枕之,可入梦仙境,游四海九天……”
标准的课堂自由发言环节。
但像宁祈这样的性子,自然是能水则水之。
她并不打算说些什么,但听宋游滔滔不绝讲个没完,她心尖又浮上一片烦闷,索性开始把玩着桌案上的金玉筷箸。
桌案上只放置了餐具,菜肴都还未上,表演也还未开始。很快,她便将能把玩的东西都摩挲了个遍。
啧。
无聊死了。
她不由自主地掀起眼帘,开始四下打量,寻找一些有趣的东西。
堪堪转眼,冷不丁地对上一道阴冷的视线。
……
这人真是的,怎么总是偷看她?
她吸了一口凉气,再次拽住坐席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朝宋怀砚相反的方向挪。
后者却并无移开视线的意思。他的目光甚至变本加厉,有如实质,牢牢地钉在了宁祈身上。
他的视线所及,似有一片万古不化的玄冰,自宁祈身上徐徐拂过,令她遍体生寒。
这小黑莲今日是怎么了?
宁祈本想错开目光,逃避为上。但他的眼神太过森冷,似一道道细密的刺,无孔不入地扎入她的五感。
她实在无法忍受,索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