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祈心尖一颤,下意识地循声往后看去,只见宋怀砚一身玄衣隐于夜幕中,肤色白得几近透明。他慵懒地靠在几近坍圮的柱子前,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讥笑。
一条枯败的脏水沟横亘在二人之间,石块凸立,岸势犬牙,连水沟前的灌木都是尖端锋锐,好似在朝着她张牙舞爪。
宁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好自己及时止了步,否则即使没有摔在沟里,也要被这灌木扎得不成样子。
宋怀砚面色如常,可瞧见她前来,难免心下讶然。
自己本是在等待宋成思前来,苦心孤诣排布了那么久,却未曾料到来人竟是宁祈。
他定定地凝望着她,瞳色愈发暗沉,薄唇微动,似是还要开口说些什么。
而宁祈上下打量着他,看着自己完好的一条小命,两眼一亮,神情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动。
未待一方先开口,嘈杂的声音隔着宫墙渺远地传了过来:“快,抓住宋怀砚!决不能饶过他!”
来不及了!
宁祈顾不上解释那么多,一把拽住宋怀砚的袖子,拔腿就跑!
“诶……”宋怀砚双眸闪过几分疑惑,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好任由她拉着自己跑出了冷宫。
明媚的荷花裙携着一身深沉邪气的玄衣,就这般一同往前恣意奔去。水红色的裙摆飘扬,玄衣迎着风猎猎长啸,将阴森的冷宫、侍从的喧嚣都一齐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什么也听不真切了,耳畔只有风声作响。
宋怀砚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宁祈拽住自己衣袖的手上,又抬眸望向她姣好的侧颜,一时失神。
二人在宫道上转了几次方向,终于拐入了一处隐蔽之地,宁祈缓缓停下了步子。她扶着墙壁一侧,谨慎地探出脑袋四下观察,确认那些人没有跟上来,这才彻底放下心。
她体力不支,喘息声有些急促,正竭力平定自己的呼吸。
宋怀砚则气息平稳,定定地瞧着她。
角落空间逼仄,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她的吐息几乎扑在他的颈侧,犹如一片轻薄的羽毛一般拂过他的肌肤,引来一阵密匝匝的酥麻。
这种感觉令他心底生出几分微妙的浮躁。他略略偏了一下头,转而看向宁祈依旧拽着自己的手,淡声开口:
“……是不是该松开了。”
话音落下,宁祈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拉着这位可怕的反派。她眉心一跳,犹如扔掉一块烫手山芋一般慌乱地丢开他的袖子。
宋怀砚:“……”
怎么好像很嫌弃他似的。
他目光逡巡四周,仔细观察一番。宁祈选的的确是个好地方,高墙四筑,投射下的墙影将二人紧紧裹挟,少有人会察觉此处。
隐蔽到……就算死了人也很难查到。
脑海中的一根弦骤然拨动,他忽而盯向宁祈,看着这个前世最恨之入骨的人,任由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翻涌而来。
晚风吹颤着他的墨发,他的右手默默地攥住了袖间的蛇形匕首,金属独有的冷意从匕首一路浸染到他的身上。
宁祈对身侧的危险毫无所察。她拍拍胸口,平复过来,转过头正对着宋怀砚,情不自禁地灿笑起来:
“太好了,宋成思应该找不到你,伤不到你了……”
宁祈转来的猝不及防,宋怀砚动作一颤,下意识地将匕首藏至深处。
他抬眸看着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的话语。
她的意思是……她拽着他匆匆跑到这里来,竟是为了救他?
可是前世的她欺辱他还来不及,何曾会救他?
疑惑涌上心头,他脱口而出:“为何救我?”
宁祈撇撇嘴,心中暗想,当然是为了保住我的小命啊!
但真相也无从解释。她思忖须臾,也很难找到更合适的理由,便只好顺着宋成思对他的欺辱一事,有些心虚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你总被欺负,太可怜了。”
???
宋怀砚眉毛一抽,死死盯着宁祈的神色。只见她满脸堆着喜悦,虽不知是因为什么,但哪里像是觉得他可怜的样子?
他移开目光,不以为然:“满口胡言。”
宁祈被噎了一下,一时语塞。她撅着嘴,暗自腹诽着:“小玉你看,我难得肯救他,你们男主就这么反应的?”
环玉感应到宋怀砚默默收回的匕首,心下窃喜,语气控制不住上扬:“不不不,他对你的好感度上升了百分之三!”
宁祈:嗯?
这人还挺好骗?
她杏眸一眨,有点好奇:“那现在好感度是多少?”
“他对你……印象有一点点不太好……”环玉有些不太好意思,话说的很不利索,“现在是负……百分之九十七……”
“啊?!”
这叫印象有一点点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