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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3 / 5)

里,雅成放下书卷,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起身到庭院里看飘飞的流萤。他没什么亲眷,此时一个人凝望夜色,凉风过袖,无端觉得的寂寥。昔日在远离世间烟火的山庄里虚度日夜时都不曾体味到的寂寥,却于这样置身京洛繁华与繁忙公务的光阴忽然涌现,他自己亦不由摇头失笑。

经过知家的穿针引线,与君王数轮密谈之后,待到明日清晨,他就将摒弃源姓,获得太上天皇的称号,代理院政直到天皇让位与幼子,替君王来日的治世铺起一条过渡的坦途。今夜已有宫中的敕使前去知会要紧的朝臣,大抵不多时辰就会有奉承之辈陆续登门拜谒。

他就是在这样喧嚣的夹缝之间体味到前所未有的刻骨孤寂。或许不仅孤寂,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是在宇治烧毁季时的信件时都不曾有过的愧疚,还有对个人命途的隐忧。银河流淌,明月无声,襟袖间点点流萤亦不能给他答案。他迫切想同什么人说说话,然而天生冷僻的性情,让他立朝三个月以来依然未能结交什么亲近同僚。至于昔日每逢进京必要彻夜把酒言欢的故友,早成为他无从面对的存在。

他并不恋慕权力,自从年少时目睹过父亲为政治风浪翻弄的凄惨一生,他就过早地拥有了厌弃红尘的清透眼光,并甘受与之俱来的所有孤独。何况是在犯下滔天罪业的今日,他是真的想料理过残局后便落发出家,周游各地,一边为暗夜里哀泣的魂灵祈祷,一边静待来自西方净土的接引,永远脱离六道轮回之苦。这就是他最为诚挚的愿望,绝无半点虚矫。命运的转折来得过于突兀,他全无招架的余力,眼前一度清明的前路再度为重重浓雾所遮掩。然而身登极位,手握重权,面对这足令旁人欣喜若狂的事态,即便是他,也到底无法展现露骨的悲伤。他称不上有什么悲喜,只是在令人窒息的寂寥里心乱如麻,最后蹲下身轻轻玩弄起阶前的丰茸草叶,如迟迟等不到双亲回家的孩童。

大概天意怜恤,不忍放他一人消受这沉重夜色,外面忽有门童通报有客前来。雅成微觉讶异,收拾起顾影自怜的情绪起身出迎,半带促狭地想要看看是哪个朝臣这样心急地献上谄媚。来客的脚步轻盈,瘦高的身材裹在宽大的黑袍里如夜鸦往来,独头巾下一双眼睛亮得逼人。雅成大骇,压抑着没有惊呼出声。他连忙屏退侍从,将对方单独拉入室内,方才低低叫道:“上人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本该在深山古寺修行,或者偶尔上雅成的山庄悠游一圈的宋僧净缘。本朝有不成文的惯例,异国之人不得入京,如今若是让外人看去,通报朝廷处以流放亦不是什么过分的事,雅成的惊恐并非没有道理。净缘本人却颇为淡定,微微一笑:“贫僧这一口流利谈吐,可还听得出是异人不成?倒是大人莫要大惊小怪,引得旁人生疑才是。”

雅成皱眉,能在口舌之辩上压过宇治殿一筹的大抵世间仅此一人。他稍稍镇定下神态,招待他落座:“我让人来给上人上茶。”

他欲唤家臣过来,净缘赶忙制止:“大人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以示并非客套:“大人,贫僧无意久坐,与大人说两句话就走。”

雅成心下实在不得要领,与对方相对坐下,疑惑道:“不知上人远道前来,有何要事?”

“贫僧是替东宫殿下来捎个话与大人的。”净缘抬眼微微一笑,接下来的言辞却仿佛惊雷坠地,令雅成整个人悚然动弹不得,“东宫殿下之前借贫僧的手落发,如今已经离开宇治,下西国修行。殿下说,宇治殿收留训诫之恩,殿下感激在心。只是殿下如今已了悟世上功名皆为过眼云烟,又无意终生俯仰于人,遂不告而别,径自离俗去也。宇治殿的恩情,还待来生再报。”

异国的僧侣疏远于世间动向,依然习惯称沉沦山野的罪人为东宫,这一称呼恰是此际莫大的讽刺。雅成拼命制住剧烈颤抖的双手,嘶哑着嗓音道:“这是几时的事?殿下为何不事先知会于我?”

“殿下的受戒是三日前的事情,殿下说宇治大臣如今已是朝廷栋梁,日夜案牍劳形,没有必要为这点小事打搅大人。”

他目光澄明,神情平静,使人疑心这话里酷烈的讽刺并非其有意为之。雅成几乎暴怒起来:“你为何也不知会于我?殿下出家何等大事,你怎么敢擅作主张?!”

政坛上至尊之人的凌厉辞色却并不能震慑异国的方外之人,净缘目光里闪过一抹失望,他轻轻开口:“大人,任你如何权倾朝野,又任你有何等的苦衷,世上的事,不总是以大人为中心的。”

这样的失望之色足以将他狠狠刺痛,长久挥之不去的冰凉忧惧骤然变得灼烫起来,他只觉一颗心都被来自地狱的无名业火烤炙,要竭力压抑着才能不痛哭出声:“殿下事先与我有过约定的,共同栖留山水,潜修佛道,偿前生之罪孽,求来世之净土。殿下为何要背弃于我?何况先前朝廷裁决,仅命殿下在宇治反省,并未许其自由往来,如今殿下为何宁愿弃自身安危于不顾,也不肯再等我些时日?”

“殿下说宇治殿在京中羁留的太久,践行约定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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